朱瞻基点点头。刘江道:“当日在诏狱时还不觉得,今日看来,这丁姑娘确实秀外慧中,怪不得太孙殿下心里放不下。”
朱瞻基盯了他一眼,刘江马上觉得失言,忙道:“卑职失言,太孙殿下恕罪。卑职只是替殿下鸣不平,当日只为了救她性命,硬生生说不喜欢她。其实你若与皇上说你喜欢丁姑娘,或许现在她已在你身边了。你这般为着她打算,却没有人知晓,太孙殿下真是至性至情之极。”
朱瞻基默然不语,半晌道:“过去之事休再提起罢,想来总是我与她没有缘分。”
刘江叹了口气,拜别朱瞻基,出驿站打马向北。朱瞻基呆立良久,方才回去。
次日朱高燨与朱瞻基二人便着人收拾,预备着起程。却不料有人来报,姚广孝来访。众人大喜,忙接了进去,阿狸却是许久没有见他,心中自是欣喜。那姚广孝与朱高燨朱瞻基见过礼后落坐。朱高燨道:“少师为何此时出京来?”
姚广孝道:“鸡鸣寺内有些琐碎事务,是以特请旨回南京处理一番。临行前得知二位殿下将到北京,怕此番一走又是数月不得相见,故走之前特来拜访一下。”
朱瞻基道:“此时北京京师初定,想来皇爷爷有许多地方想要仰仗少师筹划,为何少师此时出京,如此岂不令皇爷爷失望?”
姚广孝笑道:“皇上定都北京,并不是一朝一夕突发奇想,乃是经过多年深思熟虑之决定。皇上早已胸有成竹,自然有应对之策。”
阿狸一旁看这个和尚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口,连瞧也不瞧她一眼,心中失望。朝中政事她可没兴趣。胡孙二人早已避入后堂,想想自己在此亦无趣,便冲朱高燨扁扁嘴,回头冲又使劲盯了姚广孝一眼,怏怏不快地出了大厅。
她信步来到隔壁院子,阿青随着过来,笑道:“这个老和尚,以往跟姐姐相熟地很,这会子又装作不认识了。”
阿狸哼道:“谁跟他相熟?他也不过是看殿下的面子,对我客气一些罢了。”随后警告道:“这些话你莫要乱讲,仔细让有心人听到,倒生出些是非来了。”
阿青吐了吐舌头,道:“也就是在姐姐面前讲讲,外人面前我是一个字也不吐的。”说着她便走开。阿狸也不理她,一个人闷闷地来到原来放置秋千的地方,秋千早已不见,只剩下两上木桩子,阿狸摸了摸它们,便在其中一个上面坐了下来。
不一时阿青转了回来,手中端着一杯茶,递与阿狸道:“我劝你啊离这个秋千远些吧,没得让殿下担心。”阿狸喝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道:“已经砍剩下这两个桩子了,难不成我还能在这柱子上跳舞来着?切,你们倒是刨了根最好。省得我看见这木桩就想起秋千来。”
阿青忽然偷偷笑了笑,看四下无人,悄声道:“姐姐我告诉你啊,那日四殿下让扶风来拆秋千架,谁知太孙殿下已叫了人在拆了,扶风当时脸色很不好看呢。也不知他最后怎么跟四殿下回的话。”
阿狸心中一动,她心里明白朱瞻基对她还存有一些情意,只是怕阿青乱讲,却忙打哈哈道:“太孙殿下拆秋千是给孙姑娘开脱,他们一直以为我掉下来是因为孙姑娘的过失,其实关他们什么事呢,真真地冤枉人家了。倒是我们家的四殿下发哪门子神经啊,也让扶风来拆秋千?真是个呆子!”
阿青道:“四殿下整个心思里面都是你,你却骂他呆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阿狸扯了下她的头发,笑道:“小妮子吃什么醋!莫非,你也瞧上了四殿下?”
阿青跳了起来,道:“你说的什么话?”
阿狸笑道:“四殿下这般人品,你说没瞧上他打死我也不信。见过他的女人没有不动心的。不过,”她瞪起双眸,道:“我郑重其事地警告你,少打他的主意。他是属于我的,且只属于我一个人!除了他,天下的男人,任你找去!”
阿青急赤白脸地道:“我对殿下,就如同叔叔般敬仰,哪里来你那些龌龊念头!”阿狸奇道:“咦,你对汉王是父亲般感情,对四殿下又是叔叔般情份,你有恋父情结吗?怎么喜欢老男人?”
阿青脸上一红,呸了一口,道:“听不懂你的疯话。”掉头就跑,却又回头道:“四殿下是老男人吗?你却还喜欢他。”阿狸怒道:“他才不是老男人!”阿青道:“那汉王也不是老男人。”急步跑去。
阿狸看着她的背影,道:“哈!哈!还说没有喜欢他。他大你几二十岁,不是老男人是什么?臭丫头,不听劝,将来有你苦头吃。”
却听道后面有人道:“什么老男人?”只见慕容秋风走了过来。阿狸心头正火,便道:“阿青讲你是个老男人。”
慕容秋风向来颇为自诩潇洒风流,乍听得此言,心中勃然大怒,道:“这个臭丫头这般说我?”阿狸点头道:“是,你收拾她去。”慕容秋风磨拳搽掌道:“看我不抽她几个耳光。”
说完就要追阿青,又对阿狸道:“四殿下让你到茶室候着。”语罢已在数丈之外。
阿狸这下心头得意,让慕容秋风教训下阿青也好,省得那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她转身到了茶室,室内却无一人。心道朱高燨让自己过来定是有原因,便坐下来,自斟自饮起来。
喝了一盏杯,却仍不见朱高燨到来。阿狸却也不敢独自出去,怕遇到慕容秋风,那阿青也是个伶牙俐齿的角色,当然不会背了冤枉之名。慕容秋风如果发觉上当,定会回来找她算帐,想想还是呆在茶室安全些,慕容秋风知道朱高燨约她在茶室,自是不敢来捣乱。
正猜测间,听得门响,回头望去,却是姚广孝走了进来。阿狸跳将起来,指着他道:“你,你,老和尚,怎么是你?四殿下呢?”
却听姚广孝道:“怎么,看到是我,你很失望么?”冲阿狸挤了挤眼睛。他本是个三角眼,此时挤眉弄眼的,更见丑陋,阿狸便皱眉道:“快收起这个表情了,幸好是白天,晚上要被你吓死。”
姚广孝道:“知道你的四殿下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在你眼里,自然谁都难看死了。”阿狸听他夸赞朱高燨,自是开心,便道:“你最识货。不过我家那第一美男子呢?他让我在茶室等着,却怎么等来你这么个丑货”
姚广孝道:“朱帅哥最为识趣,他晓得你要与我来番长谈,故找借口将我约到这个院子来,只是让我来找你,自己却在旁边等候。”又感慨道:“你说你修行了几辈子,又翻山越岭——不对,是穿越时空地才找到了这么个人呢。”
阿狸横了他一眼,道:“我在南京你偏要去北京,等我来北京你又要去南京,你故意跟我对着干啊?少废话!快说,这个时候你去南京作什么?首都已迁到北京,这个时候急巴巴地赶去旧都,你不要说那个破寺庙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等你去解决,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姚广孝呵呵笑道:“北京朝堂不久便有一场大争执,我既然知晓未来之事,何苦来蹚那浑水。早些躲避了为好。”
阿狸哼道:“就知道你这个老狐狸狡诈无比,知道有事便先溜了。”
姚广孝道:“不过呢,我虽有躲避之心,也要机缘巧合才行。”阿狸忙道:“怎么,那皇上要你去作间谍?”姚广孝道:“什么间谍,这么难听。这个永乐天子,心性太过多疑,禁不住跟前宦官的嘀咕,又对太子朱高炽心存疑虑,所以派我前去打听一下。”
阿狸哈哈笑道:“天呐,这个朱高炽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老爹,可够他受的。幸好我家第一美男子不被他老爹这般怀疑,不然就惨了。”
姚广孝冷笑道:“你莫得意,要是你家美男子作了太子,一样被他老爹天天怀疑的。作天子的,一朝权力在手,哪能失去一点。朱棣是怕有朝一日朱高炽大权在握,他有失落感。”
阿狸笑道:“那么你赶紧去给太子讲些好话嘛,反正历史上确定他是仁宗皇帝了,你就去极力促成嘛。”
姚广孝喝了口茶道:“我这不是在作么?你急个什么?时间到了,要来的自然会来。”阿狸问道:“你这次去南京要什么时候回来?又要一年半载?”姚广孝神情微微有变,道:“这次却只是一两个月便回来。亦只是到南京应个景,并没有多大的事。”阿狸狐疑道:“这么匆忙。不是你的作风哦。快说实话,你又想作什么坏事?是不是那个皇帝又想去北征教训蒙古人,你又回南京替他看着太子?”
姚广孝一怔,失笑道:“你还真是能联想啊。放心了,皇上的下次北征要在一年之后了,你怎么老是把他想得那么蛮横爱打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