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不置可否,良久叹气道,&ldo;在我心里,师姐本性虽坏,但智勇双全,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rdo;
‐我娘和我大舅的见解正好相反。
我娘更欣赏一个人的才华,而我大舅更欣赏一个人的善恶。
我娘忽而低头一笑,觉得世事神奇,同一个人在不同人的眼里,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灵魂。
我娘并没反驳大舅,觉得也许是自己偏颇,谢平澜的确是很贪心,但谁知道她有没有过善良的时候?
譬如一个恶人只做了一件善事就算是改邪归正,一个善人只做了一件恶事就算是自甘堕落。
世人的眼光,本来就是不平等的。
每人有每人的想法,不同的想法像碎片一样,集合起来才能拼凑出一个人的模样,如果这些碎片都完全一样,又哪有拼凑人心的必要呢?
比起善恶这样难以评判的东西,我娘更偏向于评判一个人的才能。
我娘能利用一个人的愚蠢或者智慧达到目的,却不能因相信一个人的善良或者邪恶而做出决定。
正如我娘并不相信皇帝舅舅对她的真心,从来不会因为皇帝舅舅的宠爱而改变决定。
我大舅这样为谢平澜辩白,只是不想我娘继续恨着一个死人,更不想我娘从此只以恶意揣度于人。
所以我娘非常诚恳地对大舅说:&ldo;我一点也不恨谢平澜,因为在她坑我之前,我已经是这样的了。&rdo;
我大舅为我娘心酸,语气不无遗憾,&ldo;是啊,你连人|肉都吃。不知其中多么曲折。&rdo;
我娘说:&ldo;其实一点也不曲折。我想做,便做了,我想吃,便吃了,你们觉得我错了,难道我就一定是错吗?你们觉得我心酸,其实我又很快活。&rdo;
我娘说:&ldo;其实你一点也不爱我师姐。如果你爱她,不会不明白她的志向甚过于她的性命。&rdo;
我大舅瞬间被她激怒,&ldo;难道我要帮她当女皇帝!&rdo;
我娘一脸得逞的促狭,兴奋地戳戳自己的肉腮:&ldo;原来你真的是皇兄的眼线!我师姐知道了,大概会气活吧!&rdo;
我大舅瞪她一眼,仍无语凝噎,只能背过身去,自顾睡了。
睡梦中他仿佛听见我娘很轻很轻的絮语:&ldo;谢平澜未必不能活着,言昭未必不能活着,是我们放弃了他们……&rdo;
我大舅悲哀地想,为什么我娘这么蠢,还能戳穿他的自欺欺人?
我娘能想明白的道理,我大舅早就想明白了。只是他们又都什么也不能做,皇帝舅舅并没有对不起他们,只不过利用他们的信任,害死了他们各自的爱人。
是啊,只不过,只不过……
之所以是&ldo;只不过&rdo;,还是爱得不够深。
什么样的爱够深呢?
再深,能深得过爱自己,能深得过爱名利,能深得过爱权势?
每个人都是吝啬鬼,想要借出去一壶酒,最终却只倒了一杯,想要把那一杯送出去,最终却还留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