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殖民的狂热,冒险家像龙卷风一般侵袭新大陆的诸岛屿,他们见到淹没在丛林中的高塔,兴奋得不成人样,他们见到雄浑瑰奇的神殿,激动得忘乎所以。他们在外染上了沾花惹草的嗜好,见什么都是奇迹,见什么都是宝贝,有些人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当他们看到像海市蜃楼一般的建筑物时,更不能自已了。
正如来自西班牙的兰达修士,在他的日记中所描述的那样令人不可思议:&ldo;这些似真似幻的建筑用雕凿得十分精细的石块砌成,但当地却没有任何金属器具可用。&rdo;
而你作为&ldo;失落的十部族&rdo;的后裔,在梦中不止一次见到那座充满神秘氛围的梯形金字塔神殿,时而浮现,时而隐遁。梦中你时常扮演着祭祀的角色,像是在春秋季初始时分,你驻足神殿。每每你站在塔顶上,手持权杖,俯瞰塔下俯伏的土人,令你惊愕不已。尤其当落日的余晖投影在神庙的边墙上浮现出一系列等腰三角形的图像时,你不自觉地高举权杖,对着塔下朝拜的土人,一面跳着狂野的舞蹈,一面仰天呐喊。
神殿墙上的影子随白光射向的方位变化着,由笔直渐趋波浪,弯曲着再形成七段等腰图形,宛如一条游动的巨蟒自塔顶由东而下。当盘着塔顶的巨蟒成形的光影消失时,你便跪拜在太阳神石像前虔诚地做起祷告。完毕,从梦中惊醒的你想象着先前的幻象,一段段抹不掉的记忆充斥着你的脑海,永无止境。
每每做起同样的梦,反反复复出现的景象,一次次困扰着你,有时恐怖得令人魂飞魄散,有时兴奋得令人手舞足蹈,有时难过得令人伤心落泪,有时感慨无限又无以言表,梦震撼着你的心灵,考验着你的情感,一次又一次。妇孺孩童、老人青年、他们穿着打扮像土著人(美洲的原住民)。有的身上裹着树叶杂草,有的身上披着动物的皮毛,脸上涂得五颜六色,还有一些光屁股的孩子,看得你瞠目结舌。
这时,山峦丛林突兀而起,喊杀声震天,叮叮咣咣,兵器相互碰撞摩擦,紧接而来的是一阵激烈、急促的枪林弹雨响彻天际,而后一支支羽箭穿过你的头顶,有些穿过了你的身体,慌乱中的你来不及细看,只顾着向后奔逃。梦一醒你就从沙发上跳起,你试着站稳,小腿却在发抖,于是你只好摸着床沿坐下,拿出纸巾,试着擦掉凝固在你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你不敢再次合眼入睡,如此折腾了一夜。
第二天,你又如约回到梦魇的肚子里,不过那是战后的景象:
大路上满是折断的箭簇,坍塌的石墙,成堆的骸骨;
焦黑的木炭、撕掉的头发、动物的皮毛,散落丛林各处;
木房被掀去了屋顶,石墙被染红了鲜血;
折了腰的树木斜着身子,断了根的荆棘倒在路旁。
接二连三的恐怖幻象冲击着你的大脑,可怕的梦境接连不断地涌现,像潮起潮落的海水,像滔滔不绝的洪流。它们左右着你的思想,控制着你的灵魂,它们给你阐释历史画卷的同时,也给你带来了无限的惊惧。这种无形的折磨,这种精神的摧残胜过任何肉体的刑罚,你难以入眠,一天天消瘦下去,形骸如同干材。
第三章挥之不去的梦境(二
一天前,你收到了卡瑟伍德发给你的电报,那时你绷紧的神经豁然松缓了,心情也豁然开朗了。你特别激动,好像有某种预感:你将要长途跋涉去寻找未知的答案了,看来梦魇也该结束了。所以你一收到这份电报,便急于回复。你在回电中提到自己早就迫不及待想见他了。对这个久未重逢的老友‐‐卡瑟伍德,你一直抱有好感。
中午时分,你和往常一样,待在办公室小睡片刻,因为白天做梦相对要少一些,这次你睡得很甜,没有做噩梦。醒来时,你为梦魇的不告而别感到万分高兴。&ldo;我得好好庆祝一下&rdo;,喝上一杯陈年红酒,最好是地道的法国口味。你这么想,却忘了戒酒的日子。
自收到卡瑟伍德的电报以来,梦魇好像真的离你远去了,终于你开始睡安稳觉了,不再靠吃安眠药过日子了,你非常兴奋,照镜子都要花去大半天的时间,像个爱打扮的女人,而你那张死灰、憔悴、干巴的面容也有了很大的改观,不再像先前那样萎靡不振,转而变得神气活现。通过照镜子,你的面色一天比一天好。
那以后,每每在大学讲课的你总会不经意地提到卡瑟伍德:&ldo;我想再过些日子,卡瑟伍德先生就会来拜访我们这所大学了。作为一个冒险家,他去过不少地方,如埃及、巴比伦、印度等等,一些名胜古迹总也少不了他的足迹。&rdo;你还向学生们这样介绍:&ldo;卡瑟伍德先生不单是伟大的考古学家,而且还是卓越的建筑学家。他具备一切冒险者的优良品行,他热爱、向往大自然;他是一个歌颂自由、不屈不挠的硬汉。这次他前来约我一起冒险,将是我莫大的荣幸。&rdo;
&ldo;史蒂芬先生,我听说,最近卡瑟伍德先生在英国的名声不太好。嗯有人说他侮辱教会,否认上帝的存在,更有人说他因此而坐牢,不知那些谣言是否属实?&rdo;一个学生贸贸然说道。
你的笑脸没了,尴尬之极,难以启齿:&ldo;不可能,那些谣言是诽谤,是对卡瑟伍德的诬蔑,说那些话的人居心叵测,请不要相信无知的谎言,孩子。请对卡瑟伍德先生放尊重些。&rdo;你鄙视那个插嘴的学生,情绪异常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