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是早就死了么!
当年晁凰亲眼所见,栖凤山顶上,恭怀师父施法将我的灵牵引到画像之中,他自己却因秘术反噬,口吐鲜血而亡,身子坠落栖凤山下万丈深渊,怎么可能好端端地活着!
更不能理解的是,如果他真的没有死,现在也应是个百岁老人,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年轻模样?!
“恭师父!”我被惊喜和惊讶冲晕了头,起身跑过去。
恭怀看了我一眼,却冷漠得像一个陌生人。
我尴尬地停住脚步,已经抬起来的手臂不知如何放下去“师父,您不认得我了?我是清源啊。”
恭师父仍旧冷漠地看着我,未等他说话,守门的哨兵已经纷纷收拾好面容,动作整齐划一地跪地行礼,齐刷刷喊道:“大将军!”
我愣了一愣,大将军?
难道恭怀师父已经投笔从戎?
被哨兵称作大将军的恭怀仍旧高高在上地看了我一眼,装作从不认识我,目光扫过我就望向跪地的士兵,抬手做了个免礼的手势。
他戎装在身,身材魁梧,板着脸一副冷厉和威严的样子,俨然一派大将之风:“败坏军纪,按律当斩。”
“将军!将军饶命!”方才还淫笑的哨兵此刻吓得两股战战,连声求饶。年轻将军却连看也未看一眼,挥手命人将其拖下去。
我收起玉步瑶,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面前这个和恭师父一模一样的男人:“师父,你……父皇贬了你的官,不让你做宫廷画师,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为叛党卖命啊!”
恭怀师父身边的士兵把刀出鞘,冲我瞪眼:“休得胡言乱语,竟敢说朱将军是叛党!我们朱将军何时为李唐皇室效过力!何时给李唐皇室画过画!”
我吓得退一步,望着恭师父。
朱将军?
能自由出入颖王府,又被士兵称作将军,还能行使生杀大权,如今在凤翔,应只有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名鼎鼎的战将朱温。
“你就是朱温?”我依旧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你真的不是恭怀?”
年轻将军僵硬的脸上终于不再那么冷漠:“姑娘一直叫我师父,可我不曾记得我收过徒弟。”
他果然真的不认得我,可我刚才一激动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实在危险,于是赶紧溜走:“是小女糊涂,认错人了……小女这就告退……”
朱温没赞成也没反对,我抬脚就溜,身后,听到朱温旁边那名士兵对他附耳低语道:“朱将军,这女人说自己是清源,属下虽没多少文化,史书却读过一些,那可是敬宗年间长公主的名号!何况她方才口无遮拦,说将军您是朝廷的画师,这分明是在辱没将军,恐怕这女人有什么来头,将军就这么让他走了?”
我吓得浑身一颤,刚迈出一只脚,又不敢再往前走。
朱温淡淡道:“不过是方才受了惊吓,胡言乱语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将军大人大量,还不快谢过将军?”将军身边的小卒连连对我使眼色。
我杵在原地,仰望着他,如果他不是我的师父,如果他只是敌军的将领,那我就不能屈膝谢他。我,堂堂大唐皇室长公主,如今怎能屈膝拜谢一个叛军的将军?
朱温摆摆手:“罢了,无需言谢,左右是我的属下先冒犯了姑娘。姑娘家在何处,我会派护卫将姑娘安全护送回家。”
他说出口的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威严。终不能让少卿白白为我而死,我低了头接过他的话,暗自握紧手中玉扳指:“奴……家在长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