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和谢在苑同时有了动作,那人跳到这里,往出声的方向连开了两枪,而谢在苑紧抱着林沒奔向边上的河流。
掉到水里的同时,林沒看到了飘往上方的红色,血在水里慢慢变淡,这副场景有种绝望的美感。
他正要被迫浮上去,被谢在苑摁住了肩膀,短短一分钟之内,他们被湍急的水流冲到下方去,途中遇到了几次磕磕碰碰,林沒被谢在苑抱着,没受到任何伤害。
从水里上来以后,两人顾不上说话,谢在苑按住林沒额头上的伤,略微止血过后,他再度背起林沒往山下面走。
这个过程中林沒大多时间是昏迷的,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几遍谢在苑的名字,每一次喊话差不多是顺应着自己的潜意识,外界的声音一律感受不到,但谢在苑还是每次都会回答说:“我在。”
到最后谢在苑说不出话,体力早早地透支,他完全是靠着毅力走完了这段路,他强撑着精神踏到水泥路上,视线已经涣散成模糊一片,想把林沒叫醒,可是他稍微动一动,或许会直接摔倒,只能维持着原本的姿势。
手和腿全麻木了,他在余光中有闪烁的红蓝色灯光,还有人朝他们奔来,谢在苑等人把林沒轻手轻脚地扶着,才敢松一口气。
林沒被灌了一些水,做了急救措施,伤口被简单地包扎住。他看着眼前的警察,再望向已经不再冒着黑烟的山顶,忽的察觉他走来的这段路怎么蜿蜒着血迹。
这简直惊悚,远处的天空逐渐放亮,林沒看清楚了前面的场景。
谢在苑衣服上全是血,医生蹲下来在给谢在苑做包扎,正要想办法把他抬到车上去,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和人讨论着说事不宜迟,赶快送去医院才行。
林沒颤着问:“怎么了?”
这里很乱,大家忙着手头的事情没人回答他,他费力地站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林沒跌了两步抓着医生的白大褂问:“谢在苑怎么了?”
其实他心里是有数的,不敢相信而已,之前被持枪的绑匪发现,慌忙中林沒被保护得很好,而这所有保护全是靠着谢在苑的血肉之躯在当盾牌。
山外的太阳升了起来,照得地上痕迹更加可怕吓人,林沒表情木讷地望着那条点点滴滴的血迹。
有人要去搀住他,却见那个在一众绑匪面前倔强不肯低头的人,朝着他们两人之前缓缓走来的方向,直直地跪了下去。
接着林沒浑浑噩噩地被送走医院,看到谢在苑进了抢救室,还有医生围着他给他做详细的检查。
他好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耳鸣得厉害,愣着看面前的医生护士还有警察,等到自己验好血打完针,已经是中午,谢在苑还在抢救室里。
和做梦一样,林沒看着抢救室亮起来的灯,想着这种滋味在半年前,谢在苑大概也是与他此刻同样的心境。
大概是事情比较棘手,这里是个位于巍都和颐都交界处的小县城,医院设备不够完善,这关头上让病人转院又太危险。不久之后赶来了从别的地方调来的医生,何修泽看到林沒,过来简单地说了下,让他先去休息,不要在这里等着。
林沒休息过了,他在挂盐水的时候断断续续地睡了几个小时,他呆滞地坐在抢救室外面,额头绑着几圈白色纱布,右手也包扎完了挂了个三角巾。
这迷茫的样子让人心中不忍,谢在苑的情况让何修泽不敢多和林沒透露。林沒不肯走,他坐在走廊上看抢救室进进出出,病危通知书发下来他不敢签字,谢在苑的爷爷来了,一言不发地在上面写下名字,再抬眼看了看林沒。
手术直到下午才结束,何修泽不和林沒说,是警察和他交代的,谢在苑当时背上和小腿都中了子弹,腿上的穿透了,之后还在水里泡过,甚至是撞击。
经过长时间的步行,背上的子弹越嵌越深,而且天气炎热,山里飞虫很多,他们两人出来时,谢在苑的伤口已经感染了。
谢在苑还没醒,醒了林沒也不能看,发着烧怕传染给此刻免疫力低下的谢在苑。
到了时间点林沒配合地再去挂盐水,他这时又显得很坚强,脆弱二字与他无关,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过来。在警察问完林沒以后,何修泽上楼来看他,林沒说着另外一件事:“我断药了两天,要不要紧?”
“配了些什么?我马上让人给你续上。”何修泽说。
林沒报出了几个药名,何修泽帮他拿好了药,讲自己有事要独自先走,不等同院的大夫们了。林沒问:“怎么那么急?”
何修泽道:“姜声走了。”
说起来太扫兴,可何修泽不想搪塞过去,今天他做了手术,早饭中饭都没少,但未来回望这个日子时,该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林沒干涩地说:“抱歉。”
“没什么抱歉的,生死是最寻常的事情,这种告别每天都在发生。”何修泽道。
“可你很在意他,这就变得不寻常了。”
何修泽看了眼手表,起身往外走,离开前拍了拍林沒的肩膀,说:“别在意,我是信守承诺,不让自己食言。你的话,珍惜眼前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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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回家吗?”何修泽进了教室,看姜声在低头整理书包。
姜声咬着嘴唇,精致小巧的面孔透着焦躁:“饭卡丢了,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