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役,建奴损失了两千汉军旗士卒和千余精锐的满族士兵,而明军伤亡三千余人。
而李沐在城门上杀的建奴士兵就占了一多半,也就是说,大明一方在占据绝对的地利优势的情况下,用三千多人的代价换掉的真正的满蒙精锐,还不到五百人。
“这根本不是战争,这是屠杀。”回到了登州驿馆,看着城墙上隐现的人影,李沐低头自言自语的说,又摇了摇头,开口叫道:
“妍儿,妍儿?”
熊成带着秦良玉给自己的数名白干卫士和伊宁已经出城了,现在驿馆里除了朝鲜的护卫,可能就剩下李妍儿一个人了。
喊了数声,却没有答应,李沐不觉得有些奇怪,来到李妍儿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还是没有人答应,李沐下意识的推了推门,门竟然开了。
“妍儿?我进来了。”李沐一边说着一边扫视了一遍李妍儿的房间,房间内倒是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只是淡淡的有一股女儿家的清香味道。
再仔细一看,雕花木床的后面,似乎缩着一团小小的身影,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李沐定睛一看,身穿蓝色汉装的李妍儿把头埋在胳膊里,坐在墙角的阴影处,似乎在低低的抽泣着,怪不得什么也听不到。
“妍儿。”
李沐知道她害怕,她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朝鲜郡主,是锦衣玉食的天之骄女,她没有理由不怕死,可是看着小丫头手里握着的那把明晃晃的小刀,李沐的心仿佛被什么揉了一下。
李妍儿听到了李沐的声音,抬起梨花带雨的俏颜,一下子似乎想装作平静一点,可是实在是装不出来,索性也就不装了,丢下手里的匕首,猛地扑进李沐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云琪哥哥,我不怕死,我不怕死,你相信妍儿不怕死好不好,不要赶妍儿走,不要赶。。。”李妍儿哭着像是对李沐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这个傻姑娘,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要怕死吗?
李沐觉得心疼得都快要碎了,只好紧紧抱住李妍儿,只是在她耳边轻声道:“有我呢,不怕。”
一句话,五个字,仿若承诺。
“云琪哥哥,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傻丫头,有我呢,不怕。”
登莱巡抚衙门,正厅之内,在见识了建奴军队的强大战斗力之后,登州的驻军武官们都有了不小的动摇,逃命甚至投降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许多。
不可否认,李沐在城门的战果辉煌,但是登州训练有素的火铳不过三百余人,都是袁可立带来的精锐家丁,全部都给了李沐了。更何况,后面还有万余真正的建奴精锐,怎么抵抗建奴大队主力才是真正的当务之急!
照今日的战损比来看,登州没有个五六万兵力,想要守住城池不失,几乎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是弃城而去,登州城的二十万百姓怎么办,建奴来大明掳掠,从来不要城池,他们只要人口和财富,放任建奴入城,登州必定会从地图上彻底消失,辛苦建立的登莱水师也成了无根之草,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抚台大人,非末将胆怯,山东军备羸弱,朝廷不管不顾,军饷都停了两月有余,如何能战。”说话的是一位陈姓的将军,现任的登州总兵。
“陈军门,我等食君之禄,有守土之责,你这样妄言不战,是要同建奴媾和吗?”另一个文官模样的人竟然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刘知府!你何曾上阵御敌否?你知那建奴兵士之凶残耶?你未曾拔剑,却在这里妄言守城,实在可笑之极。”陈总兵一下子就把登州知府呛了回去。
“你!你堂堂一镇总兵,还没有我这个文官有胆!我大明开国二百年,不议和,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绝无同蛮夷讲和的道理。”刘知府也是耿着脖子绝不相让。
登州城内两位主要高级长官打嘴仗,一般小杂鱼根本就没资格劝架,还是袁可立轻轻咳嗽了一声,一下就把声音压了下去。
“登州要做两手准备。”袁可立说道:“立即通知所有城中妇孺老弱北门集合,准备集合,所有十六岁以上青壮年全部征召守城。”
顿了一顿,又转过头对秦良玉说:“烦请秦将军贵部为满城百姓断后。”
“末将领命。”
“诸位同僚。”袁可立站起身来,中气十足的说道:“你们都是世袭的武官,世世代代都生活在登州城,而我不是。”袁可立眼睛扫过满场的高级武官们。“这一场不仅是为了大明而战,而是作为男人,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子,家人而战。只要家人还在,家园还可以重建,只要家人还在,去哪里都能造出登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