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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ldo;你讲。&rdo;他的下巴搁到她发顶，轻轻摩挲着。弄得她心头发痒的，头皮一阵酥麻。

&ldo;许多年前……&rdo;

&ldo;许多年前是多少年前？&rdo;

&ldo;粗略估计……你就当一千多年了吧。&rdo;

沈著点头‐‐这么说是个老故事。

&ldo;那时候有个太傅女儿，八岁时跟着父亲到东宫陪读……&rdo;

听到这里，沈著皱了皱眉，打断了她：&ldo;那时候的女孩子还能跟着太子一起读书？&rdo;

温慈嘿了一声，说：&ldo;人太子任性，想让谁来就让谁来，不行啊？不准打断我。&rdo;

沈著笑：&ldo;好，你继续。&rdo;

&ldo;这个太傅女儿，是家里的独女，从小没和同龄异性接触过。在东宫待得久了，天天看着太子，看他读书、写字，天下都说他会是个英名的君主，小姑娘对此深信不疑。她在太子身边待了七年，从八岁一直到及笄。其实到了后头，太傅就不来东宫了，太子已经长大，开始帮皇帝处理朝堂大事了。可东宫的人照常来接她，一天也没停过。

&ldo;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小姑娘悄悄喜欢上了太子，对谁也没说过。但时间一久，不知怎么的，小姑娘心里开始不安。

&ldo;她的直觉很准，第一个阻力就是太子的生母，皇后似乎不怎么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她早就有了太子妃人选，所以看不惯太子身边十年如一日地跟着个别家的姑娘。只是皇后再不喜欢她，也抵不过皇上说一句话。

&ldo;皇上知道她的存在，却放手不管，默认太子的行径，从没干涉过他的选择。皇上总夸她是个好姑娘，甚至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她的父亲太傅说，东宫那小姑娘迟早有一天是要成为皇室女儿的。

&ldo;同僚们纷纷向太傅贺喜，可小姑娘却发现，父亲在家的笑容越来越少了，常常一个人半夜起床，坐在后院喝闷酒。白天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长长地叹息，长得像缕断不了的烟，又像朵沉沉的乌云，无端压在屋梁上，叫她透不过气。

&ldo;后来啊，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这样奇怪。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后来她真的成了皇家的人，但却是被皇帝收为义女，封了个公主的名号。那个时候，太子正在江南治水患，那是他第一次独自处理政务，是整个天下给他的历练，看他是否有资格成为储君。

&ldo;被封为公主的那天，她一个人跪在皇上的朝堂里，她记得皇上对她说：太傅独女娉婷秀雅，才名远扬‐‐是和亲的不二人选。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竟冲着皇上摇头，一双眼睛固执而又坚定。

&ldo;皇上看破了她的心思，轻轻笑着。这个十二岁便登上皇位，于朝堂浸淫三十余年的男人，见得多、做得多，轻而易举便将她防线击溃。他说，北羌部族盘踞西北，虎视眈眈；北羌与中原王朝之间仅仅夹着个小小的魏国‐‐一旦魏国倒戈，向北羌开放要塞，那时中原人民都将成为北羌铁骑的蹄下亡魂。但只要她嫁给魏国未来国君，两国联姻，那么中原王朝便可免于一场惨烈的战事，而这天下也依旧会是太子的。

&ldo;她没有别的选择，一是对抗不了天子；二是不愿、也不能让太子的天下受到来自北羌的威胁。她红着眼圈，在皇上殷切的目光中点了头，她看见皇上在笑，不住地夸她是个好孩子；就连皇后也第一次对她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是，她再也不可能成为太子妃了，连默默待在太子身边也是奢望。

&ldo;她从未告诉过太子她的心意，他最好一辈子也不要知道。和亲队伍在路上走了三个月，终于踏入魏国国境，却遭遇几队伏击‐‐那些伏击来自魏国王室，魏国皇子们欲将她掳走污她身子，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就娶了她，以获得中原王朝的支持。

&ldo;世人皆以为太傅女儿性子温和，却不知她也刚烈，在混乱中跳崖自尽。她的心属于太子，嫁给魏国王室，她认；可在此之前，对着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她就算成为一具尸体，也不能叫人夺了清白……&rdo;

温慈讲完了，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好像把压在心上多年的包袱给放了下来。

全身都是轻松的，皮肤下的血液在久久凝滞后，终于再次流动，浑身通畅。

&ldo;这就结束了？&rdo;沈著问。

&ldo;嗯，结束了。&rdo;

&ldo;太子呢？她的太子知道吗？&rdo;

&ldo;后面的故事，我都不记得了。&rdo;不是不记得，是不知道。

她说得累了，就窝在他怀里。一阵睡意袭来，她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沈著察觉出靠在他怀里的头突然重了，他用声气笑了笑，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头。

这个故事，他竟觉得有点熟悉。

以前读《红楼梦》时，看到贾宝玉初次见到林妹妹时，他始终不明白，那句脱口而出的&ldo;这个妹妹我见过的&rdo;是怎样一个感受。或许好多人都有这种体验，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久别重逢的喜悦感。

但他没有，从来没有过。一直到他再次遇见长大后的她，那时他还不知道机场里的女孩就是温慈。那一瞬间，他的心狂跳不已，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不停叫嚣着。

她身上那熟悉的气息，竟让他产生出不真实的感觉来。说不准，他与温慈也有个前世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