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不敢声张,只能等在君府墙外的角落期待君宜修出来见她一面。可是她即使派人传了话,君宜修到最后也未能出来见她。她在君府墙外站了一宿,第二天便被皇后派人捉回了宫中。
皇后大怒,命她在凤栖宫外罚跪,直到她晕倒,才被人送回灵沂宫。
如今姒槿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可笑又可怜,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抛下作为大魏公主的自尊和骄傲,还与自己的生母生了嫌隙。
皇后执掌凤印多年,是个好强之人,姒槿定然不敢再出灵沂宫一步去挑衅皇后的权威,只得在灵沂宫闷上几日,等皇后气消了再去凤栖宫请罪。
昨日夜里下了些小雨,今日清晨路上还有些湿意。如今大魏虽是盛夏时节,雨后的清晨还是多几分凉意。姒槿出门时只穿了一件浅蓝宫裙,外披一件大袖纱罗衫,清风吹过,带来几分寒意,姒槿忍不住轻咳两声。
梅萱见状担心道:“公主,要不奴婢回宫去取件披风来,您这风寒刚刚好,莫要再被风吹坏了身体。”
“不用。”姒槿已在凤栖宫外等了好一会儿,皇后迟迟不肯召见,姒槿心知皇后心中有气,心下决定干脆在这卖个惨,于是抬起袖子捂唇又是一阵咳,“既是来与母后认错,吹点风算什么。”
许是卖惨起了作用,不过多时,殿中便有人出来。来人是皇后宫中的大太监林成,来到姒槿面前施了礼,尖着嗓子道:“让公主殿下久等,公主请吧。”
“劳烦林公公。”姒槿又是几声闷咳。
“老奴说几句话,公主莫不爱听。君将军入宫受赏,大公子、二公子随行,现下君将军刚从皇上那儿过来凤栖宫探望娘娘。娘娘近日心绪不佳,公主莫要再做些错事惹娘娘不快。”
这林成虽是个太监,却也是皇后面前的红人,亦是皇后的心腹,他这话中有话,姒槿还在思索他话中之意,一进殿门见了殿中几人便瞬间明了。
正殿之中,皇后一身海棠红宫装端坐于殿上,殿下坐着戎装未退的君家家主也就是姒槿的亲舅舅君辽,君辽的身后站着的两个少年是他的两个儿子,长子君宜孝、二子君宜修。
姒槿眼神甫一扫到君宜修时,袖下的双拳不自觉紧了紧。此时的君宜修年不过十七,相比身旁君宜孝的意气风发,他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见到姒槿从殿外来,只是疏离地行了个礼,便不再多言语,甚至眼神都没在姒槿身上多停留一秒。
若是以前,姒槿见了君宜修定然要第一时间冲上前去,可如今她重生归来,上一世在他那里落得那般下场,这一世定不会再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况且皇后明知君宜修在殿中还遣人引她入殿,试探她之意显而易见。
姒槿疏离地唤了声“表哥”算是打了招呼后,便移开视线,转向皇后:“儿臣给母后请安。”
见姒槿的表现皇后还算满意:“你既是来了凤栖宫,可是想通了?”
“母后。”姒槿来到皇后身边,挽住皇后的胳膊道,“是儿臣不懂事,让母后忧心了,儿臣还想侍奉母后左右,尽做儿女的孝道。”
皇后闻言,满意颔首,随后目光落在殿下君宜修身上:“长宁这样想,本宫便宽心了。算着宜修的年岁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前几日偶见户部尚书长女,生的也是美貌窈窕,不若本宫做个媒,替你们说个亲?”
姒槿倒是没想到皇后为了彻底让她与君宜修划清关系,竟要为君宜修说亲。说起这户部尚书长女范琼婉,姒槿也是有些印象的。范琼婉是户部尚书范承允元配之女、范琼茵的嫡亲姐姐,当年也是名满邺京,被称为邺京第一才女。
这样一个天之娇女原本许给了枢密使家的长子,这样嫁去日后也该风光荣宠无限,可她偏偏在大婚之日逃婚与范家的一名家奴私奔。最后范家人寻到她时,她衣不蔽体躺在城外的破庙里。此事在邺京闹得沸沸扬扬,是范家不愿多提的丑闻。
如今皇后要给君宜修说这样一门亲事,摆明了让君宜修难堪。
“长宁,你觉得如何?”皇后的声音在姒槿耳边响起,将这个问题甩给了姒槿。
没想到皇后会问自己,姒槿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君宜修。
君宜修也恰好抬头,目光凉凉的落在姒槿身上。
袖下的双拳紧了紧,姒槿微笑道:“此事二表哥觉得好便好。”
“宜修,还不谢过你姑母。”见君宜修不吭声,君辽凝眉冷声道。
“皇后娘娘。”君宜修上前一步跪到殿前,“自古先立业后成家,宜修暂无娶妻的念头。”
皇后冷笑一声:“倒是本宫考虑的不周全了。也罢,既然你不愿,那本宫也不好强人所难。”
“谢皇后娘娘。”
从凤栖宫出来,君宜修被君辽叫住。
“父亲……”
君宜修话音还未落,君达一巴掌便已落到君宜修脸上。
君宜修脸被微偏,白皙的脸上红掌印清晰可见,可见君达用力之大。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君达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二弟何必惹父亲生气,范大小姐虽说身子不洁,但总归也是个美人,娶回来也不亏。”君宜孝从君宜修身后缓步上前来到他的身侧,一边说着,一遍扫了扫君宜修的肩头不存在的灰尘,而后故作惊讶,“哦,大哥忘了,二弟可是连长宁公主都看不上又怎会娶这样一个残花败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