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九说完,也不再多言,就那样恭敬地垂首站着。
“九叔,哎呀,这大好时光,何必只想这些让人烦扰的呢!走,前面便是听雨轩,我们去会会王妃”,李治歌看上去倒一点儿也不担心,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黄九凝神暗忖:这样也好,先去探探王妃的口风,侧妃的事回头再做打算也不迟。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主仆二人就来到了听雨轩。
院外的竹子已是郁郁葱葱,就像一道绿色的屏障一般,将听雨轩与外界隔绝开来。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暖洋洋的阳光照射在竹林上,微风吹过,李治歌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轻松起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两人迈步走进院内。
雨薇不喜闲人打扰,因此这院子里倒也没有待命的丫鬟小厮。
李治歌微微蹙眉,怎么,本王难得来一趟,竟然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就这么被无视了……无奈地走到了前厅,刚要迈步进去,却被一个急匆匆地冲出来的小丫鬟迎面撞上。
小丫鬟一看被自己冲撞到的竟然是自家王爷,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倒在地,颤抖着赔罪。
黄九仔细观瞧,这不正是小丫头兰芝么,还是自己亲自选来服侍王妃的,平日里一贯行事稳妥,今日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干什么去?
“兰芝,你这毛毛躁躁的,急着干什么去?啊?”黄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责问道。
李治歌没有开口,兰芝也不敢起来,依然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颤抖着回话道:“回……回九叔的话,王妃吩咐奴婢来前厅取些糕点送到书房,奴婢来了见那糕点碟儿已经不在了,想来是已经被露儿姐姐收到了厨房……奴婢怕王妃久等,因此急着去厨房娶点心,不想竟冲撞了王爷……”
李治歌微微挑眉,原来她在书房啊……便迈步往书房走去,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兰芝。
黄九见李治歌走远了,又苦口婆心地规劝了兰芝几句,这才让她起身去忙。自己则快步往前走,追上了李治歌。
走到拐角处,忽听得一阵欢声笑语。
李治歌道:“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本王爷也快去凑个趣。”说着便加快脚步。
书房的门大开着,李治歌走到门口,正欲迈步进门,看到屋内的情景,不由得怔住了。
这什么情况?那个小娃娃本王自然认得,但那个一袭白衣的俊朗男人为何正跟他的王妃一起说笑?你慕雨薇只说喜欢清净,要住到这听雨轩中躲着本王,怎么,和这穿白衣服的倒是谈笑风生?
李治歌眉头蹙起,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容忽视的怒火。
黄九轻声在他身后道:“王爷,这是慕府的教书先生,是来府上给二小姐讲学的”,顿了顿,见李治歌表情仍未缓和,连忙解释道:“今儿个一早苏先生就来了,奴才回禀了您,您只说懒得见他,直接打发了他来听雨轩就行,因此……”
李治歌闻言这才想起,但心里仍是有些别扭。九叔啊九叔,你只说来了个教书先生,你可没说这教书先生如此风度翩翩啊!冷哼一声,便想要转身离开。
“奴婢参见王爷”,兰芝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刚才去取点心撞到了王爷,现在取完回来又看到他一脸不爽地杵在门口……又不能假装没看见,只得强行定了定神,欠身行礼。
这一声问安,书房里的人自然也都听到了,原本正在笑闹低语的三人都立刻安静了下来。
雨薇眼底的笑瞬间就淡去了,神色一凛,忙放下书卷,起身行礼。其他两人也反应过来,各自见了礼。
李治歌将雨薇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更不是滋味。敷衍着和苏先生寒暄了几句,便唤了雨薇出来,只道是有事商议。黄九见形势不对,便识趣地没有跟去,留在书房一边和苏先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等着王爷。
“去前厅说话”。李治歌说完这句便紧抿嘴唇不再开口,他双眉拧成疙瘩,独自沉默地走在前面。
雨薇就跟在他身后,两人各怀心思地来到了前厅。
“王爷今日前来,有何事指教?”雨薇扯出一个微笑,满腹狐疑地望向他。
见他半天不言语,雨薇便讪讪然地将他让到了藤椅上,自己则亲自起身去泡了茶。亲自倒了一杯,柔声道:“新上的白毫银针,皇后娘娘赏的,王爷您尝尝”。
李治歌伸手接过青花瓷茶碗,嗅了嗅,便放到手边的方桌上,面色微霁,问道:“苏先生与你相熟吗?我见你们聊的倒是很投机。”
雨薇闻言一怔,心中已是了然:想来虽然他们夫妻二人并无情分,但好歹有了夫妻之名,只怕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其他男子谈笑风生吧。
“王爷莫怪,臣妾也只是刚刚过去,晴薇跟着苏先生读书时,臣妾在房中绣香囊呢。晴薇吩咐人来唤臣妾,说是读书读累了,要我过去陪她喝茶说话,休息片刻再继续念书呢……”雨薇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李治歌的神色。
李治歌暗自思忖:没错,自己刚来的时候不是还撞上了来拿点心的小丫鬟了吗?想来是小姨子晴薇要吃吃点心、喝喝茶,休息片刻。要姐姐过去陪着休息一会儿,也是无可非议的。
几不可见地轻轻点了点头,李治歌的面色又恢复到平常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笑道:“本王只不过随口问问,你莫要放在心上。今日我与九叔议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你这里,没想到来得有些不是时候”,虽然是一脸笑意,语气里却还是有着几分嘲讽和不悦。
雨薇长出一口气,吩咐梅香前来奉上茶点和瓜果。
“过几日漱玉就要过门了,此事还多亏了雨薇你呢!只是,九叔问我漱玉姑娘往后住在何处,我想着是要和你商量商量才好决定的。”李治歌说罢,拿起一小块桂花酥放入口中,边吃边观察着雨薇的反应。
“依照礼法和先例便是了。”雨薇笑望着他,眼晶莹亮,心里却有了一丝暖意:虽然他对自己并无爱意,但现在遇事能来和她商量,这至少算是对她这个王妃的一种尊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