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兰走得急,整个头都一下拱进了陈医生宽大的怀里,眼前顿时一片昏黑,她左突右钻地挣扎了半天,才算见到了光明。
&ldo;你干嘛呀?故意吃豆腐啊?&rdo;坐在房间里的几个医生听到这话,就都笑了。
&ldo;陈医生?你昨天……&rdo;陶兰想起了昨晚她在护城河边看到的那个背影儿,但她看到陈医生不动声色,也就觉得不好开口。
这个陈医生年纪跟陶兰相当,平时喜欢帮她做这做那,献献殷勤,还时常拿她逗逗乐、开开心,是医院里对她比较关心的男人之一。
&ldo;小陶,有你的电话!&rdo;陈医生老是以老大哥自居,叫她小陶。这会儿,他若无其事地扔下一句,就出门去了。
&ldo;哎呀,怎么我刚走了就有人来电话?&rdo;说着,她上前一步抓过自己的提包,另一手拿起了桌上的话筒:&ldo;谁呀?&rdo;
&ldo;……是我。&rdo;陶兰一听那翁声翁气的声音,马上觉得胸口被堵塞了,喘不上气来。她想起了早晨的纸条,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等待对方先讲话。
&ldo;那个纸条,看到了么?&rdo;
&ldo;看到了又怎么样?&rdo;陶兰突然有一种敌对的情绪冲了上来,&ldo;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划脚?&rdo;她抬眼看了一下,发现整个房间的人都被她的这句话惊动了,一齐向她行注目礼。于是她压低了声音,质问道:&ldo;你到底是谁?&rdo;
&ldo;别急呀,到时候你会知道的。&rdo;那人一点儿不恼,好像还阴阴地笑了笑,&ldo;先按我说的做,我会随时告诉你应该怎么办。&rdo;
&ldo;你想要什么?&rdo;陶兰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ldo;祝你好运!再见……&rdo;电话&ldo;咔哒&rdo;一声又挂断了。
陶兰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诊室的门,在大门口又与陈医生碰了头。他站在那儿心不在焉,好像在等什么人。看到陶兰出来,马上振作起来,一步跨上前来:
&ldo;小陶,你最近有什么心事?这两天你脸色一直不好,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rdo;陈医生站得很近,他尽量放低了音量,像耳语一样,话语间流露出一般同事间少有的亲昵。
陶兰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意,紧接着就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儿距离,尽量轻描淡写道:
&ldo;没什么,我这几天有点儿累……&rdo;
&ldo;那个老打电话找你的男人是谁?&rdo;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探究地问道。
&ldo;……以前的一个同学。&rdo;陶兰愣了一下,只好撒谎,但她看出陈医生并不相信她的话。
&ldo;好吧,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跟李教授商量的事儿,就跟我说,啊?&rdo;陈医生就像一个真正的老大哥那样,大包大揽地说,弄得陶兰真的有几分感动。
&ldo;嗯,好吧。&rdo;
陶兰骑车走出很远了,还总觉得身后有个人在盯着她,回了一下头,果然发现陈医生还站在医院大门口目送着她的背影。
这个陈医生,不知道最近怎么这么注意她的情绪?从前没什么事的时候,除了开开玩笑,帮她做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外,从来没有这么深沉过。她觉得他也突然间变得陌生了。
陶兰心神不宁地胡思乱想着,一会儿就到了月晴小区外面的马路上。
远远的,她往自家所在的那座楼上张望了一下,想像着李大强每回提早下班回来后,都在家中做些什么,心里就觉得一阵阵不寒而栗。
卫生间和厨房里究竟会有些什么蛛丝马迹呢?那个打电话的神秘男人,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难道他在她家墙上装了针孔摄像机不成?最近几年那玩艺儿可是挺时髦的,听说本来是克格勃用的,现在都被一些人用来探测别人的隐私了。
想到这儿,她的脚下蹬得更快了,转眼来到了楼门口。
她的眼睛最先往停放自行车的地方扫了一下,李大强还没有回来!就像要背着自己的丈夫跟谁偷情一样,陶兰感到浑身紧张、莫名地兴奋,&ldo;蹬蹬蹬&rdo;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刚走到二楼,就听到楼上好像是自家的房门&ldo;嘭&rdo;地一声响动。陶兰心里&ldo;噗嗵&rdo;一下,是谁?难道是晨晨提早回来了?可惜刚才自己在楼下没有注意到晨晨的自行车。
她心里想着,脚下也迟疑着,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一阶一阶往上蹭着,想着对策。等她来到门前时,刚想敲门又改变了主意,而是从包里掏出了钥匙,自己打开了房门。
一阵闷闷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一股琐碎的日常生活加上一些不明原因的气息的混合物,令人产生一种不良的联想。陶兰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纸条中说的&ldo;蛛丝马迹&rdo;,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她在思忖,谁会在家里?厅里没人。她从玻璃隔离墙上悄悄地往厨房里张望了一下,也没有人影儿。
她又慢慢地掉转头去看卫生间的门,白色的门此刻虚掩着,欠着一条极细小的缝隙。一缕似有似无的光线从那条缝隙中渗出来,陶兰甚至感觉得到那里面往外渗露着一丝丝细细的、肉眼看不见的危险……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白色的门边挪过去,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该对这个人说些什么,如果是晨晨还好办,如果是李大强,他会怎么样看待她的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