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这点后,叶非折僵住的指尖轻轻搭在酒杯上,唇抵住杯口,要抿不抿。
他指尖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唇也是一样毫无血色的苍白,就着白瓷的杯口,远远望过去无端品出萧瑟凄清之感。
就好像天地间雪落了白茫茫一片,曾经绮丽过盛大过的那些光景,统统被埋在积雪下,怎不叫人揪心?
他生得太好,无需惺惺作态,也无需刻意捧心,哪怕是细微处流露出来的些许脆软之态,也足以抓住眼球,让人挂怀到骨子里。
“阿折,你伤势如何?”
叶非折搭酒杯的那一下很轻,倒像是重重捏在了楚佑心口上。
叶非折的伤势当时处理过,受的大多是皮外伤,加之不平事在身,他好说歹说算个修行者,按理说是出不了大事的。
如果同等的伤势落在楚佑身上,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奈何是叶非折。
人和人从来是不对等的,在他们两人身上体现得尽致淋漓。
楚佑能自己遍体鳞伤不眨一下眼睛,却受不住叶非折一根头发丝的伤。
“我无……”
看叶非折的口型,大概本来想说“无事”两字,实在撑不下去,才无奈改口道:“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得麻烦你代我去买两株灵药。”
当初治愈他根骨的方子就是出自叶非折手,楚佑知叶非折对这方面有研究,不疑有他,当即道:“好,我带你走。”
他真是不肯浪费一丁点的时间,前脚话音刚落,后脚已起身欲拉起叶非折,似乎一点不担心说走就走是不给仙道这群年轻俊彦的面子。
叶非折:“走不动。”
“我抱你。”
“我想待在此处。”
“我不放心。”
“我不想走。”
“……”
楚佑从不怕磨难,也不怕得罪人。
晋浮的分神吞了便吞了,仙道四宗的亲传得罪了便得罪了。
他好像天生不知道畏惧两个字该怎么写,世上一切对楚佑而言,都可以划分成黑白分明的两极。
一个是可以做的,不必有任何顾忌的。
一个是为性命考虑,不能做,须得有顾忌的。
偏偏叶非折的出现打乱这两极,在叶非折身上,纵使是不必畏惧,也可以放手去做,仍是得有这样那样的顾忌。
再大的决心也抵不过他的“不想”两字。
楚佑俯下身,随着他这一动作,好似褪去了一身锋芒戾气,从一个人人畏惧,行走的凶兽利器,退化成了一个正常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