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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明亮之星早晨之子（第1页）

幽暗之中冷不丁的闪起依稀火光，仿佛有一个稀薄而隐约的东西在黑暗中飘过，却几乎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枪口焰每次亮起，都飘忽的出现在更近的地方。短促而精准的短点射，轻描淡写的杀戮着剩下的袭击者。

少女跟在那个影子的身后。当子弹擦过时，她身前的空中忽然腾起黯淡的火苗和烟雾，子弹也随之变形、碎裂、飞溅，无法触碰到少女纤毫。碧绿的真丝晚礼服和轻纱在幽暗中轻轻飞舞，隐现着少女曼妙性感的长腿和身材。她身周环绕着一股墨黑的清泠流水，好像一条小墨龙，还有一只由纸符组成的黄色小鸟。一龙一鸟就像活物一般围着她灵动的飞舞，纸质的道符像主动防御系统一样，在耀眼的雷光和烈焰中，将子弹熔融分解。

随着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歹徒倒下，一条阴湿而略显破败的过道出现在两人面前，摇晃着昏红的灯光。在走廊的尽头、一扇铁门的前面，是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肉团，体表血红，布满脓疮，数条胳膊和腿抽搐着，夹杂着残破的衣物，依稀可辨人形，还有一颗肿胀的头颅，周围环绕着痛苦的面孔。

“憎恶！”

少女惊讶的轻声一叹。憎恶转过身来，浑浊的眼睛中爆发出恶意，畸形的血盆巨口中扑腾着红色的火苗。

元空将少女护在身后。憎恶发出嘶哑而怪异的吼叫，口中喷出血红色的火焰，向着两人袭去。元空刚想抬手，少女神色一凛，当即抬起苗条玉臂，纤柔素手上突然爆发出猛烈的火焰。

瞬间，白炽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淹没了过道里昏红的灯光。少女纤手一挥，烈焰向前飞出，如同辉煌的彗星，劈开并吞没了憎恶的邪火。轰隆一声，熊熊烈火笼罩了憎恶，仿佛炽热而明亮的高炉。憎恶痛苦的咆哮，迅速的扭曲皱缩，发出噼啪呼啸的响声，就像是炉膛中迅速燃烧的干草和塑料袋。

不一会儿，憎恶便只剩一对仍在扑腾燃烧的残骸，火光映亮了通道，四壁上满是焦黑和碳化的痕迹，蒸腾着袅袅热气。

这时，一片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迅速接近，一束束手电灯光照在过道上。大部队终于赶到，武警战士们警惕而迅速的列队前进。

元空抬起右手，救援部队立刻在过道里停下。大家看着地上和墙上那些焦黑的残骸，虽然都戴着清一色的战术面罩和头盔，但想必此时脸上的神色都有些惊疑。一名指挥官看见少女，十分惊讶：“郡主？！这里太危险了！”

少女只是莞尔一笑：“不用担心，有人保护我。”说着，她朝着元空使了个眼神，笑容和眼神都是那么温婉，狡黠的隐藏着一丝亲昵和蜜意。

指挥官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走上前来：“长官，情况如何？”

元空不动神色的指了指走道尽头那扇金属门，沉声说道：“分离分子的头领就在里面，装置的起爆器就在他手上。如果不想捅娄子或者出现伤亡……”他顿了一下，泛着红色幽光的夜视仪镜头看着对方，“一定要听我的指示。”

指挥官点点头，示意士兵们警惕的靠近。少女轻轻一挥手，数道纸符倏的飞出，贴在金属防爆门上，迸发出炽热的光芒。眨眼间，门锁和铰链被烧毁。铁门哐啷倒下，元空当先一步冲进门里。

门后是一间逼仄昏暗的机房，昏红的灯光洒在袭击者头目和人质的身上。头目靠墙而站，左手紧握着起爆器，右手持枪对着跪在跟前的人质。

人质瑟瑟发抖，小声的啜泣着。她的裙子和长袜被脱到脚踝——这是挟持者为了防止她起身逃跑。头目显得十分激动，身体不住的微微颤抖。元空平静的走到他的正前方，持枪保持瞄准。武警战士们一拥而入，迅速在房间内排开。同时，还有四个隐约的影子悄无声息的闪入室内，在元空身后散开——第五梯队第一小队的另外四名队员也终于赶到。

激光指示器的光点落在头目的身上。他双目通红，浑身透露着一股异样——不仅仅是因为激动和紧张，还有着一丝诡异的气息。也许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完全只是个人类，或者说，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他被感染了——元空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一种巫术、诅咒、炼金术和寄生物混合的气息，一种十分恶毒的手段。头目笑了笑，笑容有些僵硬，与其说是视死如归，不如说是绝望。元空右手持枪保持瞄准，左手冲着身后轻轻摆了摆，然后说道：“放开人质，停止起爆，我们不会杀你的。”

“不……你们不明白……”头目颤抖着说道，带着一种入髓的恐惧。

“你想说什么？”元空耐心的平声说道——现在必需尽量安抚对方，“放弃抵抗，一切都好说。”

头目直直的盯着元空，神色变得莫名其妙起来，仿佛自己的行为不受自己控制。他的双眼里混杂着变换的目光——害怕、愤怒、不甘、后悔和疯狂，好像在抵抗着自己身体里隐藏的另一个人。他的喉咙里哽咽着，陌生又机械的声音从他口里传出，回荡在阴暗闭仄的房间里。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凡看见你的，都要定睛看你，留意看你，说：‘使大地颤抖，使列国震动，使世界如同荒野，使城邑倾覆，不释放被掳的人归家的，是这个人么？’”

声音落下，房间里一片死寂和震惊。歹徒头目和元空四目相对，似乎是对着他而说出来。扭曲的神情又回到头目的脸上，就如噩梦初醒一般。他僵直颤抖的身体突然发生诡异的变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逐渐变得通红的皮肤下蠕动着，似乎随时会扣动扳机、摁下开关。

空气仿佛瞬间落入窒息的冰点，就好像这个房间突然置于极寒风暴的风眼中，就连时间的流逝都要冻结。人质抱头恸哭，指挥官下意识的瞥向元空。而元空保持着瞄准，气息平缓得几乎消失，如同一尊石人。

他突然扣动了扳机，迅速、轻微而精准调转枪口又是一枪，如同机械在操作。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头目的双臂几乎同时中弹断裂。

脓血迸溅，双臂落下。一个影子箭步冲了上去，接住了攥着起爆器的手臂。元空也一步踏上，把头目摁倒在地。头目的身体还在抽搐鼓动着，起爆器和手枪的扳机已经被按下了一半行程。他依旧在不停的挣扎，面目狰狞而疯狂，似乎体内的巫蛊试图在最后毁掉他。

一名队友在一旁蹲下——他穿着和元空同样的作战服，也带着第五梯队标志性的头罩。他从携行具上取下一根针剂，玻璃管内荡漾着莹莹绿光，罩着歹徒头目的脖子上扎下去。少女也操纵着墨龙和纸鸢在上方一阵盘旋，净水落在头目的身上，噗嗤的腾起雾气，弥散出刺鼻的气味。

头目终于平静了下来，然而已不省人事。看这样子，就算能抢救回一条小命，恐怕也从此是一个废人了。而对于“梯队”来说，他便也失去了情报价值。

救援行动结束，虽然救援部队有人受伤，但人质全部安然无恙。虽然劫后余生，却并未雨过天晴，阴沉又苍凉的夜空下依旧风雨连绵，广袤的湖水上一片晦暗。在大楼周围的湖心岛广场上，人质和被俘的歹徒们都面有菜色、心有余悸，在警察和医护人员的簇拥下，被送进救护车或装甲警车。

一架倾转旋翼机停在凤塔宽阔的楼顶停机坪上，两台涡轴-涡桨变循环发动机卷起激荡的风雨。危险的炼金装置封装在沉重的黑色箱子里，被稳稳当当的抬进了机舱。停机坪在“梯队”第四梯队的把守之下，和周围隔离了开来。部分身份尊贵的宾客在楼顶准备乘直升机撤离，但他们只能在隔离线外远远的、好奇的打量着“梯队”士兵，揣摩着这些神秘蒙面人的身份。负伤的士兵和人质也被抬到楼顶，通过救护直升机紧急转运到医院。

元空站在停机坪边缘，看着地面上一片闪烁警灯汇聚而成的海洋。在遥远的夜空中，还有新闻媒体的直升机在远远的窥视。不过，他们此时所拍摄的任何画面和声音，都会受到国家安全委员会严格的审查。

而这就意味着，“梯队”不会出现在这些画面上，更不会出现在任何报道和文章里。他们永远都只会是一个都市传说，一如既往。

元空躲到倾转旋翼机——“鸬鹚”号的后面，摘下面罩来，如释重负的轻轻一叹。然而与他的身份、职业以及他这一身装备行头、乃至他的沉稳和冷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是，他竟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少年，有着一头晶莹的月色白发，扎着一个潇洒不羁的马尾辫。一双凤眼中是剔透的灰色双眸，冷锐而警觉，犹如寒烟和冰玉。不过，不同于他冷峻又桀骜的气质，他的脸庞英俊清秀，线条分明又不失温润，光洁的小麦色肤质令女人都要艳羡，乍看秀丽如同少女——这给了他一种既端庄又妖冶的气质，仿佛是天神和魔鬼的混合体。他卷起的衣袖下又露出岩石般结实硬朗的前臂，还有一米八的个子，标准而结实的倒三角身材，又如钢铁和火焰的机械和兵器，蕴含着威力，冷硬而庄重。

少女站在一架灰色的EH-101旁边——这是她家的专机之一，而她便是之前的晚宴上最尊贵的人——西陵郡主柳凌烟。她身上披着卡其色的Burberry风衣，衣袂和秀发在大风里飘舞着，英姿亭亭，窈窕玉立。一旁还侍立着一位身材高挑的侍女，穿着淡蓝色花纹衣裙，但是古朴的汉服外面却围了一条洁白的围裙。她有着一头银色的齐晗发，面容也清秀端丽，不过神色倒是有些冷淡。她冲着元空轻轻一颔首，淡漠却恭谦的说道：“少爷辛苦了。”

“呃……”元空支吾了一下，平和的笑道，“钰瑛姐姐也辛苦了。”

“是啊，托小姐的福。”钰瑛干巴巴的说道，看了凌烟一眼。凌烟莞尔一笑，又柔声道：“小空，走吧。”

元空只是略显无奈的撇撇嘴一笑，指了指一旁的倾转旋翼机：“行动结束可不等于工作就完成了。”

“是啊……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凌烟温柔的轻轻一叹。元空也点点头，柔和的神色也显得意味深长起来：“可不是吗……”

他侧身看向天边风雨，夜空阴霾而昏沉。在那看似拨不开的云天之上，仿佛暗藏着什么巨大的东西——就像一个巨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