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肤色极白,没有一丝血气与生机,是纯然病态的白皙,面色更是苍白得近乎透明,偏偏他的眉眼却又浓黑到了极致,阴郁而锋利,幽深如潭的瞳孔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极黑与极白之间,唯一的艳色是他的唇。既薄且艳,红如残血。他的相貌无论放在哪里都毫无疑问是极好的,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发现的,掷果盈车的俊美。然而这份英俊,落在鬼气森森的无间,反倒显得格外的怪异违和,叫人心驰神往的同时,又忍不住升起浓浓警惕。无数恶魂在黑暗里觊觎着他。『嘻嘻嘻,你出不去的。』『……吃了你……吃了你!』鬼域愈发喧嚣,无尽恶鬼如潮水涌向他,争相抢夺着要吞噬他的血肉,吞噬他的灵魂。万鬼尽出,鬼气滔天,他的身形显得格外渺小。“为师在。”(推荐票破200加更)万鬼尽出,鬼气滔天,他的身形显得格外渺小。只见他轻轻抬手,修长而洁白无瑕,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慢慢收紧,黑沉双眸中充斥着暴虐与嗜血。“闭嘴!”“——!”刹那万鬼寂灭。“真吵。”男人低垂着眼睫,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妖邪的青色光芒,似癫似痴地望了无间尽头的那抹微光,他的嘴角勾出出一个似笑又似讥嘲的弧度。随着他一步步走出,他身上的魔息与鬼气也一点点淡去,一缕魔气随心意化作一件玄色长衫遮蔽了青年的精壮躯干,狂黑沉如墨的眼中也再无半分异色。待自他双足踏在修真界的土地上那一刻起,他变彻底变作了一个普通的修士,甚至连灵力的流转也与常人无异,即使是渡劫老祖来探,也无法察觉他的异常。……清月被乌云遮蔽,砭骨的狂风刮过高空,而后一阵闷雷,天下起了雨。雨淋湿了清静峰的草木,浓稠的黑暗笼罩着整个清静峰。被镇压的恶魂察觉他的虚弱,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渡鸦成群结队地聚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等待着他支撑不住,暴露伤口的那一刻,随时准备一拥而上去撕咬他血肉,吞噬他的魂灵。『吃……吃了你……』『杀了他啊,你为什么不杀他?!』『难道你心软了?』『嘻嘻嘻,没用的废物,不如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替你报仇……』在众多声音里,沈玉奚清冷决绝的声音清晰响起。“你下山去吧,从今以后……”“莫要再来。”魔焰之中,无数看不清面目的鬼气尖利呼啸着向他扑来,堕落与邪恶的黑连成一片看不清尽头的黑海,一点点从钟离渊的脚下向上涌来,逐渐将他吞噬。魔焰与鬼气缠绕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鬼魅的声音突然带上震怒与不甘。『该死的,你为什么不乖乖被我们吞噬?!』『我好恨……我要杀了你——』『你以为你的师尊会接纳你这种怪物吗?他只会厌恶你……』“闭嘴。”钟离渊脸色阴沉,熟练地重新制造了一座樊笼将这些鬼煞关押,反过来吞噬,吸收这些恶鬼的力量。『你越是吞噬我们的力量,你就会越来越接近我们,你是恶鬼,恶鬼——!』关押了无尽鬼煞与魔气的樊笼被钟离渊收进身体,所有的声音被隔绝在樊笼里,再无法围着钟离渊的耳边蛊惑他,干扰他。至少,在下一次反噬的到来之前,很难再动摇他。在云层酝酿许久的雷光炸开。钟离渊慢慢直起身,明起明灭的雷光下,他的表情似哭似笑,嘴角的弧度最终化为精心演练的谦和儒雅。他拾起滑落在地的被褥,双手合十仰躺回去,闭拢双眼,于心中无声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念其姓氏时自然上扬的唇角,念其姓名缠绕在舌尖的缱绻。他数着雨声,将舌尖的那三个字细细咀嚼,咬碎了,磨细了,混着淋漓的血咽下去。我从无间爬出来,只为了将你也扯下无间。这雨来的急,去得也急,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云消雨散,只听见檐上积雨沿檐滴落,混着屋外几不可闻的一声低唤。“钟离?”却是去而复返的沈玉奚。许是以为钟离渊还未清醒,沈玉奚一贯清冷的声音放得极低,竟意外的有些柔软。他从窗外翩跹而下,低声唤他。“钟离。”这一次的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之中还带了一丝关切,他动作极轻的在钟离渊的滚烫的额上探了一探,简直像是真心实意的在关心自己的弟子了。钟离渊感觉沈玉奚的手一颤,像是怕被他那脏污的汗污了手,极快的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