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驱使沈玉奚向前行进,在踏出第一步时,沈玉奚还担忧前方会有坑洞或者其他障碍物,但慢慢地,沈玉奚反而希望前进的途中会有阻碍。无论他向前行进了多远,无论他向哪个方向行进,他目光所及的唯有黑暗,试探伸出的手所触碰到的唯有虚无,脚下所踏的是没有变化的平坦地面,说是地面,又不太像,既不坚硬,也不绵软……沈玉奚蹲下身用手去触摸,从指尖传来的触感,叫沈玉奚心中茫然愈深,并不粗糙,仔细辨别却能发现上面有着细小的纹理。“咦?”这种怪异又带着某种诡异熟悉的触感叫沈玉奚的心中一时有几分古怪。沈玉奚思索了一阵,仍是无法想出这种奇异的熟悉到底来自何处,而周遭的温度却又降下了许多。唯有走动起来,才能勉强驱散些许寒意。沈玉奚起身,重新前行。他不知自己在这片黑暗中禹禹独行了多久,仿佛被世界抛弃的寂寞之感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浮起,与此同时,身体与精神的疲倦之感也愈发浓郁。极致的黑暗,无声的寂然,以及无法驱散的寒冷。寒凉如蛆附骨,无孔不入。沈玉奚被冻得瑟瑟发抖,身躯也在低温里逐渐僵硬,再难前行。到最后,沈玉奚已经很难移动自己的身躯,哪怕只是向前行进非常微小的一步,就足以叫他耗尽全身的气力。‘好累……’仿佛无论他如何努力,他也无法摆脱这里的黑暗。陷入绝境,又无力拯救自身。难道他就要这样永远留在这片暗无天日的黑暗里了吗?伴随着身体的疲倦占据了四肢百骸,绝望无法抑止地升起。或许,这一片黑暗就是他最终的归宿了。罢了,就这样到此为止。他已经很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沈玉奚蜷起身体,将自己的身躯蜷缩起来。被黑暗吞没的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在拉着沈玉奚继续负隅顽抗。‘不,你还不能……’不能什么?沈玉奚的思维迟缓地运转着,迷惘地思索着。不能……沈玉奚苦苦地思索着,混沌的识海突然浮现了一道素白身影。那人远山为眉,冰霜点睛,一袭白衣之上只在衣角点缀了些许墨色的纹绣,好似一副水墨山水画,却又多了铮铮剑意。他是谁?沈玉奚茫然地想着,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知为何,明明沈玉奚没有任何的记忆,可沈玉奚却笃定地知道,这个人对他而言一定是非常非常的重要。重要到他愿意为之忍受所有无法忍受的苦痛与折磨。他是……清霄。‘我的道侣。’对的。‘我还不能死去……’‘若我死了,又谁来替收集清霄的魂魄,将他复生?’‘……我不能死。’‘我还要将清霄剩下的魂魄寻回……我……’沈玉奚本已精疲力竭的身体,竟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涌出了一股力量,叫他能够继续前行。这个时候,他听见了重渊的声音。“你若是再不醒来,我就去屠了玄天剑宗。”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带着彻骨的冷意。沈玉奚悚然一惊,还未来得及细想,身体便下意识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只是这一脚迈出,他却感觉自己的脚下陡然踏了一个空,随即身体猛地向下坠去。沈玉奚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速地下坠,而这个过程却漫长得没有尽头。‘?’沈玉奚心中才升起疑惑,眼前的黑暗却突然闯入了一片耀眼的光亮。“沈玉奚……”“尊上,沈仙师他……”随即,各种声音响起。沈玉奚回到了现世。……重渊口中恶狠狠地威胁,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把握。在他的印象里,沈玉奚此人薄情寡性,能够让他在乎的事情很少,他甚至感觉沈玉奚对自己也并不在意,不在意自己过得好或者不好,也不在意自己的死活。连自己都不在乎,那更逞论是其他,因此重渊并不确定沈玉奚是否在意玄天剑宗的死活,也……不确定沈玉奚是否听得见他所说的话。但在他说完这些,沈玉奚却醒过来了。重渊见到沈玉奚混混沌沌的醒来,突然就又不想沈玉奚醒过来了,沈玉奚昏睡时,他的心好似被放在火上煎烤,可沈玉奚醒来……他可以预料到沈玉奚醒来后,他们之间还会是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局面,沈玉奚从来不肯给他半点好脸色。沈玉奚恨透了他,更是厌恶极了他。只要是同他交谈,沈玉奚的口中就只会是冷漠刺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