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可追。沈玉奚劝说自己。掺杂着过往画面的梦境如退潮淡去,潮水退去,却并非了无痕迹。梦醒后,还有一抹浅淡的苦涩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心头,沈玉奚急促地喘息了声,将心底的湿润的涩意压下。“……”潮湿的水汽蒸腾,浸泡在浴池里的身躯好似失了重量,白衣与乌发在水波里云雾舒卷聚散。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沈玉奚才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沈玉奚试着抬了一下手,随即便感受到来自锁链的束缚力道,确认自己还被重渊锁在浴池里,沈玉奚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这种情况叫沈玉奚想起一种刑罚,将囚犯关在水牢,伤口浸泡在污水里,便会加速恶化溃烂,痛痒难耐……但他的情况同被关在水牢里而言又要好上太多,他所浸泡的是品质顶尖的灵泉水,就好比他身上的那些外伤,早就被灵泉水治好了,若非他无法吸收灵力,泡了这样久,修为都该精进不少了。真正折磨他的是他濒临再度破碎的筋脉与紫府。沈玉奚眉心紧蹙,低低地痛吟了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热,并且身体的温度还在缓慢的增加。他应该是发烧了。沈玉奚意识清醒地想。他的四肢都被锁链缚住,行动也被禁锢,长久维持一个姿势,身体变得僵硬,疼痛也变得麻木。对于这种情况,沈玉奚已经有相当多的应对经验。越是去关注身体的不适,身体各处的痛楚越是清晰,沈玉奚娴熟地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不知为何,自从他被重渊带到魔域后,他回忆过去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沈玉奚自己都没想到,这些记忆竟被他记得如此清晰。沈玉奚其实并不喜欢追忆过去。清霄在时如此,清霄不在了……便更不愿回忆。方才的梦境太过逼真,简直好似将过往发生的种种重现在他的眼前。当初并没有在意的事情,也在这一次回顾里突然叫人在意起来。沈玉奚直觉当年玄霄阻止他与清霄结为道侣的背后必定有什么重要的,而他不知晓的缘由,叫他被蒙在鼓里,直至如今。到底是什么呢?当年玄霄不但用言语表达了他的反对,还同清霄打了一架。清霄与玄霄关系向来亲厚,除了切磋从未动过手,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别说是打架,就是争执也没有过。谁想,这对双生子最终竟为了一个沈玉奚落得一个刀剑相向的局面。作为双生子,淸霄与玄霄可以说是世上最了解对方的存在,而他们的修为亦是不相上下,纵然一个是剑修,一个是佛修,那一战仍是僵持了一日一夜。沈玉奚再度回到他们的战局时,清霄与玄霄都已停手,各有各的狼狈。“打完了吗?”沈玉奚对谁胜谁负并不关心,他只觉得厌烦。厌烦之余,又隐隐感觉玄霄的态度有些古怪。玄霄看着沈玉奚,僵着一张脸,下颌紧咬,双眼眸光如燃烧一般的灼灼,像是对他厌恶到了极致,偏偏眼神深处又带着不容错认的伤心与委屈。“你凭什么……”他像是极不情愿,从牙根挤出半句不清不楚的话。什么凭什么?沈玉奚每每回想,都感觉莫名其妙。后来的事情……虽然沈玉奚身为参与其中的当事人,却也一直不明白怎么就走到那一步了。不过是清霄要同他结契,怎么就导致双子决裂了?沈玉奚还记得玄霄同清霄决裂后便直接御剑离开玄天剑宗,离开之前,曾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失落与伤心。那时,沈玉奚并不明白玄霄为何如此,也对此漠不关心。如今时隔多年再度回想,沈玉奚却从中隐约品味出几分不同寻常的讯息。莫非玄霄他……沈玉奚忍着头疼欲裂的痛楚,继续抽丝剥茧,他直觉自己或许要挖掘出当年的真相了。“嘭——”殿门被暴力踢开了。重渊带着一身脂粉酒气,打断了沈玉奚的思绪。“师尊,反省得如何了?”我去屠了玄天剑宗“师尊,反省得如何了?”重渊带着一身脂粉酒气,打断了沈玉奚的思绪。反省?沈玉奚没有答他,他甚至没有分给重渊一个眼神。被打断的思绪如清晨日出下的晨雾悄然消散,沈玉奚一时无法沿着先前的思绪继续思考,而眼下有重渊在一旁打搅他,也不是能够叫安心思考的时候。沈玉奚不愿去理会重渊,他连多看重渊一眼都嫌污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