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好回头倒了杯水,递给她。
见是她,孙明兰泪水止住了,不太情愿地点头。
“明天五点就要起床张罗我哥的婚礼,早点休息。”
程安好嘱咐一句,转身准备离开时,床上的人哑着嗓子叫住她。
“闺女。”
程安好脚步一顿。
“这些年你爸常常托梦给我,跟今天一样。”
“梦里他总是说我,当初做得有多过分。”
“我要是从小对你和天骄能公平一点,你过得可能比现在要好很多。”
“我要是当初不逼你嫁人,你也不会着急嫁到许家。我要是不势利地去巴结许家人,他们也不会那么瞧不起你,你爸,可能也不会死。”
“这一切都是环环相扣啊。”
她边说,边捶胸顿足地开始痛哭。
这几年她孤身一人在老家,老程活着的时候,总嫌他是个拖累,等他死了,才明白伴儿总归是个伴,没了,就只剩孤身一人。
程天骄在外打拼,儿子总是粗俗大神经一些,只会给她打钱。程安好走了,从前她给她买的合适的大码运动服和运动鞋穿破了,没人继续给她买,她也不知道那样的牌子哪里才有。
她说完,母女俩沉默了。
却在程安好准备离开时,她哽咽着嗓音,把脸埋在自己膝盖上,最后说了一句。
“闺女,妈对不起你。”
程安好站在黑暗的角落,背过身,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曾经小小的馒头铺里,夕阳西落,哥哥在外面的街道跟伙伴打弹珠,她坐在铺里的小板凳上写作业,程兴国和孙明兰收拾一天没卖完的包点。她那时候读小学,单纯觉得,这样一家人的生活,简单而幸福。
如果有她爱吃的小笼包和烧麦没卖完,她爸会给她拼成可爱的拼盘,重新蒸一回,给放学后饿肚子的她解馋。
她妈看到总会不高兴地阻拦几句。
在她眼里,没买完的烧麦可以放进冰箱,明天一热,混杂在新做的里面卖出去换钱。
程安好那时候就会委屈地扯扯她爸的围裙,问他: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
明明,哥哥放学,偷拿多少个烧麦吃,她也不会管。
那时,她爸满是面粉的手就抹她小脸上,一手稳稳地把她抱起。
“不光是妈妈,社会上很多人,对女孩子都有偏见。”
“所以程程要努力读书,变优秀,才能打破他们的偏见。”
“妈妈也是人,她也会犯错,她也在学习。所以程程耐心等等,有一天啊,她会看到程程的好,会喜欢程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