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我去了外白渡桥,我吃了他买的玫瑰猪油糕,我怎么能不嫁他?
那个年代没有网络,打电话要排队,每天能认识的人很少,一辈子能认识的人也很少。
卖烧饼的王麻子媳妇儿牵了隔壁修车汉刘顺的手,王麻子自此带上绿帽子。媳妇儿是破鞋,刘顺是流氓,是奸夫,是贼。不像现在,随便上个微信,都是约炮短信。每天可以认识大把大把的人,我可以很好地预言,五年内,会有人以贩卖别人的信息而发家致富,五年后,会有人因为这个而破产,因为信息越来越不值钱。
我们这代人会很频繁地换恋人,朋友,情人,炮友。因为物质生活变好了,一切唾手可得。
外婆说,他们那个年代,因为贫穷,东西坏了都靠修。我们这个年代,东西坏了都直接换。
我今年21,几番踌躇,谈了人生中第一个对象,我们似乎没有黏乎,彼此也没有很关心,他偶尔不理我,我也会冲他发脾气,但是我们从不吵架,我听他说,他听我说,解决问题,和继续走下去。
今天我说他不关心我,他说他改。他说我事儿叨叨不给他空间,我也妥协。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相互喜欢是有多难?
我觉得没准我们能走得很远,似乎回到了那个年代,修修补补,鞋子大了改改继续穿着向前走。
碰到了就是缘分,他们说,青春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其实在我们身上从来没有错误的时间,每时每刻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和必然。
你是我的什么?
你不是我的优乐美,不是我的益达。
你是我的大理石,
我是你的米开朗基罗,
你有先天裂痕,
我有琢石执念,
修修补补,
直到雕琢出我的大卫。
我穷得只有一块石头了,而你存在于我心里,我只是照着我的内心,每天和你说说话。
我想要珍惜我的石头,我不想很多年后有人问起这个时代,我只能冷冷地说,那个年代,真情都很匮乏。
12、红色复写纸荞麦
四年级时,我已经变成了一个过分心事重重的小孩。这一年我们换了一个新的数学老师,是个大概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人,姓金,个子矮小,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表情严肃,充满了很少见的尊严。他是因为年龄大了身体不好,从城里退到老家我们这所乡村小学的。说到底,我们已经受够了那些嬉皮笑脸满口乡音的业余乡村教师了。每个人都企图获得他的欢心,这种竞争性的讨好令班上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氛围。我比所有的小孩都小一岁,成绩不错,爱好表现,一向很受老师的喜欢,自以为这次也不会例外,却大失所望:他似乎对我这个优等生毫无好感,表扬时总是相当平淡且漫不经心,批评起来倒不遗余力。他很少让我站起来回答问题,不管我如何把手举得很高。一种故意为之的冷淡,敏感的小孩子却全都意识到了。这让我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中:从前的羡慕和嫉妒正渐渐转化为轻视和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