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叱奴太后淡淡扫了宇文护一眼,却未与后者目光相接,“左不过是皇帝的家事,殿前谁人比得上大冢宰为大周立的功业。此等琐碎事,就不必多费口舌了,免得让各国使者看笑话。”
她这番话看起来是拂了李昞的面子来安抚宇文护,实则是把在座所有大臣的面子都拂了,也就意味着大家都一样,不用谁因为谁当了外戚就嫉妒,也不用争论,毕竟无论如何,实权都在宇文护手中,皇帝再看重谁,对宇文护来说不过就是笼中鸟。
太后……婉颜吞咽口水,不得不敬佩三两句就打发了宇文护的叱奴太后。
怪不得宇文邕说宇文护谁都不怕,却还要敬重太后几分。
“婉颜,入座吧,皇帝等你已久。”太后又收尽目光中的锐利,慈爱地看着她。
“是,儿臣谢过母后。”
她深呼一口气,迈出平稳的步伐朝李娥姿和太后之间的空座走去,曳地长裙在地上发出窸窣声响,偶尔还会步摇金钗相碰,轻灵之音宛如天籁。
宇文邕一直注视着她。
“婉颜!”待她走到身侧后,李娥姿关切地低声感叹,“刚才真的好险啊,幸好你聪明。”
“那是,我可会演戏了。”婉颜接过侍女递来的酒杯,里面盛着晶莹剔透的紫红色葡萄酒,“还好独孤夫人反应快,配合起来才算好。”
李娥姿听罢忍俊不禁,又嘱咐了她几句。
见婉颜坐下,还有心情和静夫人说笑,宇文邕松了口气,似乎方才紧张的心情被稍稍缓解了些许。他这才举起酒杯,面朝群臣:
“诸位或为我大周鞠躬尽瘁,或代表各自君主来与我大周交好,无论如何,今日能在这紫极殿内的,皆是朕友,朕必会好生招待。”
他笑着看向殿里乌泱泱的达官贵人。众人皆笑,却不知真心假意。
“祝陛下洪福齐天,祝大周国运昌隆!”席间一位白发老臣飒爽起身,握紧手中酒杯朝宇文邕深深鞠躬。
“随国公多礼了。”宇文邕举杯一饮而尽,朗声道,“朕还要多谢你常年南征北战,戍守边疆,护我大周山河。”
啊,原来他是杨忠。婉颜津津有味地看着宇文邕和大臣们交谈,在脑海中将他们的脸与名字一一对应。
“皇兄!”一个熟悉的声音越出,只见一身华服的宇文达从席间站起,“臣弟不才,没怎么建功立业,但只要皇兄一声吩咐,臣弟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家伙终于被宇文护放出禁闭了吗……婉颜暗自腹诽。但能见到老朋友,还是格外开心。
“行了,大过年的你说这些做什么。”宇文邕打趣他,“自家兄弟,就不必客气了,还是多陪陪母后吧。”
“是!”宇文达似乎不胜酒力,几杯喝下已有些微醺,“谨遵皇兄教诲!”
沉默不语的宇文直面上仍挂着浅笑,但被他的手握着的酒杯却在隐隐颤动。
举杯换盏间,各臣和使者都和宇文邕敬酒一番,暖酒下肚,气氛也逐渐热络起来。乐师指尖灵巧,弹琵琶,吹筚篥,奏箜篌,鼓点激越似暴风骤雨,弦音婉转如玉珠落盘。身着斜领窄袖短裙的舞者伸出双臂,甩出轻纱长袖,右脚轻点地,左脚略弯曲,如壁画飞天般在波斯毯的正中旋转,团团玫瑰在他脚下盛开。群舞则化作绕月星辰,扭动柔软的腰肢,借力甩开水袖,好似重重纱幔将领舞围在中央。
“这是胡旋舞吧?”
她借着饮酒的间隙小声问李娥姿。却未曾想被离她不远的宇文邕听到,他接过话头,抿了抿唇:
“这是西域最有名的胡旋舞,可还喜欢?”
“喜欢。”她喃喃道,“和我在史……史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