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回来了,你家大伯娘一听要借咱们少爷宅子办生辰宴,请了一帮子搭棚的工匠来,正在那儿竖杉槁呢,等下少爷回来看见,非生气不可”
“我什么时候说要办生辰宴?”
萝涩莫名其妙,不过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个饭罢了,小小年纪还办什么筵?
说罢,跟着桑柏往铺对门的梁宅里走去。
入眼处,王氏已叫人搭了起了高高的牌楼架子,艳色绸布扎在衫槁木柱上,扎彩匠高高盘在上头,番手叠绸,扎出一朵朵绸花儿来。
大伯娘王氏穿着一身簇新的缎衣,鬓边簪着时新的银簪子,腕上叮当碰着两只玉镯,看成色,倒也值几个钱。
她迎来送往,招呼着一堆萝涩压根不认识的人,时而抬头叮嘱扎花匠快些手脚。
“大伯娘!你这是做甚么?”
萝涩把手里的菜篮子往地上一放,眸光泠泠,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袖,质问道。
“萝涩来啦,等下——哎哟大伙来瞧,这就是咱们铺里的东家姑娘,我侄儿的干姐姐哩,瞅瞅,这俊脸儿,这可还没长足年纪,再过一两年,绝对出落成大美人儿呢”
王氏反手挽上萝涩的胳膊,向院子里的人一一介绍。
大伙一听忙围上来奉承,口中恭维的话不断,像打量什么物件似得上下审视她。
萝涩很想问一句,大婶阿婆们,你们都是谁啊?
余光处看到一个眼熟的,是铺子伙计东方询的娘——虽然牛长庚不在码头做了,但她还是在码头卖盒饭,收入可观。
甩掉大伯娘王氏的手,萝涩问东方娘:
“大娘,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东方娘拉着她走得远些,眉目上也略有些不高兴,只淡淡撇嘴道:
“听说都是王氏的麻友,或者家里做生意,上铺子买过零食同她搭上话儿的,她逢人就说要与你找个好亲事哩,所有家产都陪嫁呢,大伙还不紧巴着她,什么好东西不给她送?”
萝涩不可思议地杏眸圆睁:
“那,这场生日宴……”
“我瞅着说是生日宴,八成是相亲会呢!”
东方娘眼珠子转着,紧紧握着萝涩的手,想显出自己与她更亲近热络些,成功招揽了别人羡慕关注的目光。
“相亲会?呵,那您又是来干嘛的?”
萝涩心下好笑,只也不戳穿她,松开她的手,转身便走。
从怀里掏出银子打点了搭棚的工匠,让他们把牌楼都拆走,不许再搭了。
她站在北屋的廊檐下,高高看着院子里叽叽喳喳,犹如菜市场一般的人群,拔声道:
“各位回去吧,今日是我弟弟的小生辰,只打算自家人热闹一些,就不大动干戈宴请各位了,至于别的心思,也请收好,我的终身大事只我自己做主,不必浪费那无谓的银子,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了”
顿了顿,她冷眼扫过王氏,继而道:“以上,好自为之”
桑柏收到萝涩眼神的示意,高声应了:“好嘞”
于是,他一手挽着一个,连拖带拽的把人都撵了出去,院门一锁,霎时世界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