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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ldo;不该？&rdo;王氏脸露讥讽之色：&ldo;唷，你这么财大气粗，我这个婆婆哪里该说一句话呢！我们沈家的祖宗牌位上要写上你的名呢！&rdo;接着她脸一沉：&ldo;呸！你陆家有钱，我沈家也不是个穷要饭的！&rdo;

第十章新硎初试观前风云（2）

正在这时，沈佑和沈贵走了进来。

沈佑看着王氏，斥责道：&ldo;老婆子，你又怎么啦？&rdo;

&ldo;我怎么啦？老婆子不识时，可是多少还识点事。&rdo;说着，王氏拉过沈茂：&ldo;每次看见这个没娘的孩子，我心里就像刀割一样。这孩子这么小，干吗要受这份罪哪？&rdo;

&ldo;啊呀，事都过去了，还在这儿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干什么哪？&rdo;沈佑看见陆丽娘脸色不对劲，想赶紧把这事儿糊过去。

陆丽娘哭了起来：&ldo;这儿，我可是呆不下去了！&rdo;

王氏在一旁可是一句不让：&ldo;那你回你的汾湖老家去啊，这里庙小，哪里装得下你这个金装大菩萨！&rdo;

陆丽娘抬起头：&ldo;老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我汾湖的家产已是变卖殆尽，你这是逼我，你这是要让旺儿也像茂儿一样，也成个没娘的孩子啊？&rdo;

陆丽娘的话中，分明有种死亡的气息。沈万三似乎眼前出现澄虚道院内王灵官高举神鞭的狰狞的脸，更似乎听见他在低声地吼着：&ldo;认得我么？认得我么？&rdo;

沈万三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接着他失神地坐在凳子上。

王信看着沈万三这样，也急起来：&ldo;老爷，老爷！&rdo;说着，他挥挥手，示意从周庄来的家人走开。

这个家人刚刚走下，又一个家人匆匆走来：&ldo;禀告老爷，小人打听着说，张士诚昨天傍晚也进了城。&rdo;

王信急切地：&ldo;那张士诚他住哪里？&rdo;

家人：&ldo;不知道！&rdo;

王信：&ldo;张士德的消息有没有？&rdo;

家人：&ldo;四龙正和几个兄弟在打探着。此刻，尚无确切消息！&rdo;

王信：&ldo;那再去打探，一有消息，立即来报！&rdo;

这个家人正欲走开，又被王信叫住：&ldo;喔，张士诚部进城后，有什么动向，也立即来报！&rdo;

这个家人也走下去了。王信看着沈万三颤抖着的身子，心中担心起来，可他仍面不露色地向沈万三宽言：&ldo;老爷，且宽心，不会有什么大乱子的！&rdo;

沈万三依然发愣地想着周庄那边的事。他了解母亲的个性，更了解陆丽娘的个性。要是陆丽娘再……他不敢想下去。一刹那，他心中生出一种万念俱灰的伤感。赚钱，赚钱，可家都没了，这人生的乐趣又在哪里？但一想到周庄老屋，他的心又像是被刺得苏醒过来，更何况眼下正有着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大事。他看着王信：&ldo;周庄那边……&rdo;说着，他几乎哭出声来：&ldo;管家，你说，这叫我怎么办哪？&rdo;

&ldo;婆媳关系，自古就不太好调节。&rdo;王信老成地，&ldo;再说，这陆丽娘个性要强，家中先前又有些事儿，我看，你干脆让陆丽娘带两个孩子住到这儿来吧！&rdo;

&ldo;本来我想过了这阵子再把他们接来，唉，现在，也只能如此了！&rdo;沈万三叹了一口气。

王信劝慰地：&ldo;老爷，现在可是千钧系于一发之际，你可不能因为家中的变故而功亏于一篑啊！&rdo;

沈万三握着王信伸出来的手，心里温暖了许多：&ldo;我知道，此时此刻，我怎能不担心呢！要是张氏部下军纪松弛，烧杀掠夺，我沈万三的身家性命，汾湖变卖的家产，就都付与东流了。&rdo;

正在这时，又一个家人匆匆来报：&ldo;禀报老爷，四龙让我来禀告，张士诚军队进城以后，阊门一带出现抢掠的情况，全系张氏军队所为！&rdo;

沈万三猛然站起，几乎是吼叫着：&ldo;那张士德，他究竟住在哪里？&rdo;说着，他几乎是拖着哭腔地：&ldo;他在哪里啊！&rdo;

那个家人看着沈万三这样子，不知所措了：&ldo;老爷，我，我不知！&rdo;

&ldo;老爷，你莫急，沉住气！&rdo;王信说着，话音中也急了起来。

晚，沈万三正在灯下愣愣地坐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像是一会儿把他扔到油锅里，一会儿又拖起来扔到冰窟里。褚氏的离去，伤痕尚未收口，可又被碰出了血。茂儿已是可怜之至，怎能让旺儿又一次哭着叫妈妈。想到那两个儿子，沈万三几次想哭。可这生意场上，昔日生意上赚的，汾湖陆家的祖产，都像赌博似的投在了那几十家店铺上。事已至此，张士德成了他心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这张士德如今在哪儿呀？如果能获得他的庇佑，有幸渡过难关，那自己赚回的将是数倍于汾湖陆德源的财产。可一旦找不着他，或是找着了他，可他不念旧情地变了脸，那，陆丽娘活不了，自己也断然活不了。想到陆丽娘，他又想起她说的话，那令人可怕的场面，褚氏躺在灵床上时，他已见过了她灵床前的那盏灯火，幽幽而又闪闪烁烁的。

沈万三看着桌上的油灯，失神地用手挑着那灯芯，将灯盏中的油和灯芯一同挑了出来。灯芯在桌上烧着，淌下的油火也渐渐地沾着沈万三的长衫，烧了起来。沈万三仍一动不动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