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了那么多别人,竟没有一点点是写自己。
几个小时下来,方雀看字看得想吐,她侧躺在沙发上,手从一侧垂下,落到软毯的长毛里。
她在想,按照她的习惯,重要的东西一般会放在什么地方?
她保持原有姿势,抬眼向上看——
她会放在即使是休息时也能一眼看到的位置。
而从她如今的视角看去,正有一个手掌大小的绒布盒子摆在柜格中。
若从正常角度去看,这只盒子恰好被书本挡到,不留意就会错过。
方雀翻身坐起,伸手将小盒掏出。
盒子拿在手里很有些分量,方雀直接翻开盒盖。
入目是两枚金色肩章。
方雀看着它们,忽然认不出它们的来路。
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成一片色块,她用一只手撑住头,她觉得难受,却看不清、听不见、也叫不出声。
她在那一瞬间,被某种力量强迫着,与世界隔绝。
失落的记忆好像翻涌的海。
方雀退伍后不久,便在学校的高级实验所里,再次遇到何山。
那是初春时节,何山穿着一身宽松的常服,外边套着一件米色的长风衣。
他一手抱着资料,另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迎面走来,衣摆在身后翻飞。
“你在这里读书?”
方雀挑起一边眉梢:“何教官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何山举了举手里的材料:“跟研究所合作的项目,我过来瞧瞧。”
方雀家境优越,人生得貌美,又学什么像什么,身边追求者络绎不绝,其间不乏出众人物,却竟没有一个能得到她的青睐。
与方雀独处时,何山曾问过她为何不给那些人一个机会。
方雀默了一阵,没有用什么“时候还早”“专注学业”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敷衍。
她转向何山,郑重其事地说:“因为,我在等你。”
少女完美得好像天上的月亮,可她向爱人告白时,也是纯粹真挚的,眸子里有光点忽闪,小心翼翼中掺杂着些难得一见的怯懦。
她真怕他会拒绝。
浑圆喉结上下一滚,何山匆匆垂下眼睫,什么都没有说。
二人僵立许久,入耳唯有树叶的摩挲声。
方雀转开眼,深吸一口气,扯起嘴角:“我开玩笑呢,你不会……”
话说至此,戛然而止。
她看到何山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忽然单膝跪在她面前。
他动作流利至极,似已在暗地里排演了千千万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