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萍答应立刻就去,王文打算到河北大街同乡开的杂粮店里暂住一宵,明天一清早就先
回北平去了。我虽急于回北平去,可是也得等个确实的结果才好动身。当晚,还是回到小白
楼过了一夜,一切等到明天再作决定。
此际,急于想知道,就是今晚的行动结果,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如果王子襄兄不死的
话,他在天津熟人多,法租界工部局也有朋友,一个电话就能打听到确实的消息。目前,「天
津站」的工作布置旣不够普遍,如个人的社会关系也极为有限,照这种情形,也只有等到明
天早上看报纸了。
记得那个年代,还不曾建立广播电台一类的传播系统,一般的新闻报导,也不如今日之
快速,事情旣然发生在晚间,晚报自然来不及刊载,所以非等到第二天看日报不可,这也是
无可奈何的事。次日清早醒来,打开报纸一看,凉了半截,死者只有一人,可不是行动目标
吉鸿昌,却是一个名为刘绍勷的陌生人。
刘绍勷,何许人也?我们事先一无所知,也绝对料想不到,竟会挂误到这么一个人,不
要说是他的底蕴,就连他的名讳,也是在报纸上首次看到的。此后,经过多方查证,才确定
他的身份是「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西南执行部」的代表,前来参加「中国人民反法西
斯大同盟」的。于此又可以发现共党的分化活动,是如何的恶毒了。其实,卽使我们事先晓
得他是「西南」方面的代表,也不会损及他一根毫毛。再若说得明显一点,我们根本就没有
奉到此项命令,虽然他们也在从事反中央的分裂活动。
论起来,此公之死,非常不值,虽然近乎池鱼之殃,总觉得有点冤枉。谁知道天下之事,
就有那么凑巧的──六年之后,我在上海马路上遇见一位朋友何君,他在王芃生主持下的「国
际问题研究所」工作,我们在重庆相识,今日异地重逢,总得多谈几句,于是我们找了个喝
咖啡的地方,叙一叙契阔。想不到,我们一聊,才知道在天津打死的刘绍勷先生,就是何君
的老泰山,这有多么窘人,亏得何君明达雅量,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如果换一个易于冲动的
人,那就不堪设想了。
像这种尴尬的事,我遭遇到的并不是只此一遭,虽然可用「完全为了工作,绝非个人恩
怨」这两句话聊以自慰,但在内心深处,又何尝得以释然。
这且不谈,此刻,我们最关心的,还是吉鸿昌的生死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