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人在这世间往往会在世俗的沼泽里,渐渐被黑色的污泥淹没,活着最终变成了在臭泥巴里缓慢腐烂。1
可这渝州城对云念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摇篮,她的一生好似都被上天厚爱。
她本该死在雾隅,但偏偏就是被人救了出来,她本该陷入情障,但偏偏就是所爱奔她而来。
世俗的淤泥沼泽,面上的有唐青衍和张团儿给她摆平,面下的有江积玉斩人心污秽给她摆平。
这个人,当真是幸运的让人眼红。
许孤央在这三百年里,总是在深夜里头去想云念,那种嫉妒如藤蔓一般窜出狂长,把她的心牢牢锁住,痛心入骨。
她拽着司无镜不放,又巴巴跟着梁秋仪混,但她到底是成为不了云念,他们也终究不是江积玉和唐青衍。
她的心,总是藏着许多东西,黑得靓丽也白得晦暗。
她总是夜里去喝着梁秋仪酿的酒,将自己灌得不醒人事,入朦胧的梦里头,在无边的黑迹中等云念提着灯来到她面前。
那时,她会握着一柄弯刀,等云念向她走过来以后,她会毫不犹豫地刺进她的心口。
但她总是不提灯,也不会向许孤央走过来。
黑幕缝隙渗出来的光总是溅到她身上,让她如一朵出尘的白莲。
她会弯起嘴角,脸颊两边跟着微扬起来,眼睛里头都是无尽的温情,朱唇皓齿稍动,“未央。”
“你过来。”
又或是直接到许孤央面前,撩起她的额发,给她轻轻吹着伤口,柔声问:“疼不疼?”
疼。
疼得很。
疼得我连杀你都使不上劲。
你轻轻一吹,我就觉得我心底的污秽是那么的脏,那么的拿不出手,连扎进去的勇气都没有了,那些狂速蔓延至全身的恶意,总是能被你轻轻抚平。
我便是连个嫉妒,连个恨,也那么没骨气。
许孤央看着面前热腾腾的包子,到底还是忍不住想——
倘若云聚雪没有跑降仙台该多好,那样渝州城就不会丢了女儿,唐青衍就不会没了妹妹,张团儿就不会没了姐姐,柳家三人就不会没了姑娘。
她也不会没了菜包子。
云念给她的两年安稳,在五百年的七世苦劫里,短暂的不如蜉蝣。
倘若可以,她甚至想把这两年从岁月里刨出来,然后把它捏得不能再碎。
“不吃?”
冷冽的嗓音唤回了她的理智,幽暗的眸子缓缓变得清透,她眨眨眼,“谢谢阿渊。”
随后拿起了肉包,食不知味。
“今日十月廿二。”
明日便是十月廿三了,云聚雪的好梦,将结束于今日。
许孤央起身随意的擦干净嘴角的油脂,往司无镜脸上“吧唧”一口,便从那张凌乱的床铺上拿起粉色的外衫,给自己穿上。
打开了客栈的门,外面熙熙攘攘,声音噪人。
她转头看了一眼闭目静坐的司无镜,像个要出门玩耍的孩子一样,道:“我出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