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迷雾重重的婚姻里,陈南鹤从没有主动提出要聊天。
日子过了这么久,左颖很清楚她丈夫不是一个擅长袒露自我的人,他擅长的是用胡搅蛮缠和虚情假意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所以不管他想聊什么,不管他出于什么动机,哪怕又是个陷阱左颖也要往里跳,她不想错过他难得暴露出来的一点真诚。
陈南鹤坐起来,坐在小沙发一侧。他还穿着病号服,或许衣服大了一号显得有点不合身,半个肩膀露出来。左颖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伸手帮他把衣服整理好,他也自然接受。
“你坐旁边吧。”
左颖听话,挨着他坐下。
陈南鹤弓着背,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侧头看向她:“爸在家还好吧?”
“挺好的,早饭晚饭我们都是一起吃的,他这两天没事就去医院。”
陈南鹤若有所思点点头:“他知道你过来了吗?”
“我没说,怕他担心,只说我去朋友家住,他以为你还在出差。”
他嗯了一声,又把头转回去,看着地毯,两手握在一起,似在思考纠缠着什么。
沉默了半天,左颖意识到他的艰难,顺着刚才话头打破平静:“陈爸爸……”
陈南鹤忽然开口:“他是我舅舅,亲舅。”
左颖一惊,一动不敢动。
黑暗中,陈南鹤也一动不动,声音又低又轻:“我去到他们家后,没多久就改了姓,户口也是跟着他,他把我养大的。”
左颖坐得直,正好看到他的后背,他说话时后背纹丝未动,两块肩胛骨耸在病号服里极为醒目,她才意识到这段时间他似乎瘦了许多。
她盯着那两块骨头,柔声问:“什么时候?”
“我妈死了之后,七八岁吧大概。”
那两块骨头动了动,左颖不知为何很紧张,尽量让自己平静,又问:“为什么呢?”
“嗯?”他轻轻反问了下。
“为什么让你走?”
陈南鹤的背更弯了些,骨头塌了下去,但也就一瞬,他就直起腰来,转头看向左颖。
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瞬间换了副松弛姿态,抿出一个笑容来,故作轻松:“我讨人嫌呗,不争气。”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