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养了你这样蠢的女儿!要是换成雁雁,不从傅金城身上扒下一层皮,她是万万舍不得回来的!不对,她根本就不会离婚!”沈仲云骂骂咧咧地接过汤碗。
出院的时候,沈绣婉把沈仲云那些破衣裳破毛巾破茶杯都扔了。
她道:“咱们去换新的。”
倒不是她装阔,她虽然没和金城进行财产分割,但却带走了金城补贴她的那四千块钱,其中五百给了梅香,她如今还剩三千五。
足够用了。
临近年底,街上很热闹,摆除了商店里面人挨着人,道路两旁摆摊卖对联、卖年货的商贩也多,一眼望去红红火火的。
沈仲云摸了摸柜台上崭新的棉毛衫,对沈绣婉道:“这可是上海五和针织厂的‘鹅’牌棉毛衫,暖和着哩!隔壁张老五穿的就是这个,上回去打牌还特意把袖子卷起来给我们看!你瞧瞧这标语,‘柔软适体,秋凉必备’,写得多好呀!”
“爸喜欢就买了吧。”
沈绣婉给沈仲云买了两套棉毛衫棉毛裤,又买了新的棉袄棉裤和毛巾茶杯,最后又给何碧青和余妈买了新衣裳新鞋子。
父女俩逛了一天,提着大包小包走在街上。
四周是打年货的忙碌人群,小孩子们举着糖葫芦到处乱跑。
沈仲云久违地露出了笑容,喜气洋洋道:“你小时候就喜欢吃冰糖葫芦,你妈怕你生龋齿,不肯叫你多吃,我就偷偷买给你吃,那时候我问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你啃着糖葫芦说喜欢爸爸,嘿嘿。”
沈绣婉不记得这些事了,便沉默不语。
沈仲云不悦地瞅她一眼,接着道:“你小时候挺活泼一姑娘,怎么现在不爱讲话了?我记得你十五六岁的时候还上蹿下跳的,没事儿就闹着要和你报春哥去乡下挖花生,你爷爷拦都拦不住你,怎么现在这样斯文?”
沈绣婉微笑:“有吗?我不记得了。”
父女俩陷入沉默。
沈仲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不再开口。
天边暮云四合,已是黄昏。
走了很长一段路,沈仲云轻声道:“真离婚了?”
“嗯,离婚了。”
“以后,都不回燕京当少奶奶了?”
“不回了。”
沈仲云沉默良久,道:“也好。”
迎面走来一对父女,小女孩儿扎着冲天辫,才四五岁的稚嫩模样,一手被父亲牵着,一手举着冰糖葫芦,正边走边舔。
沈仲云和沈绣婉与他们擦身而过。
小女孩儿好奇回眸,沈家父女一胖一瘦,那位胖胖的老父亲似乎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才拿过漂亮姐姐手里拎着的袋子。
他们的身影在暮色里渐行渐远。
……
沈绣婉以为要爸妈接受她离婚的事实,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
没想到他们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计较,虽然起初会忍不住埋怨责怪她,但后来这些天再也没有提过。
她心境平和,趁着过年看了一遍绣馆的帐。
家里的那间绣馆被爷爷留给了她,她原本以为爸爸为了沈耀祖不可能同意由她继承,谁知爸爸相当爽快地交出了房契地契和账本。
她还以为父亲转了性子,等翻开账本一看,才发现账上竟然亏损了整整两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