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金城眉尖轻蹙,伸手带上身后的病房门。
他低声道:“我不过是几天没回家,你怎么就直接找了过来?词白还在里面休息,她刚睡着,你不要大呼小叫惊扰了她。”
沈绣婉咬住嘴唇,眼眶通红,死死盯着他。
傅金城从未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过这种情绪。
浓烈的爱与恨交织在一起,像是烈酒泼向火焰时瞬间燃起的花火。
他心底悄然涌出奇怪的感觉。
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打火机,靠着墙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香烟的刺激,压制了心底那股异样的情绪。
傅金城透过那副金丝眼镜望向沈绣婉,平静道:“等词白的手臂痊愈了,我自然就会回家。如你亲眼所见,我对她旧情难忘。沈绣婉,咱们的婚姻是父母长辈包办,我愿意对你负责到底。但是坦白地说,我没办法停止去爱周词白,爱原本就是无法克制的。”
走廊的油漆刷得很白,连灯光也是惨白的颜色。
远处的病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更显医院寂静。
沈绣婉凝视傅金城,他生得那样英俊潇洒,又是那样风度翩翩出手阔绰,他是燕京城里最有名的傅三爷,是令舞女小姐们趋之若鹜的浪荡子。
而她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
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沦陷了。
之后,越陷越深,情难自拔。
她以为,一个女人经年累月的情深,或许是可以打动他的。
他那样高不可攀,这七年来他想怎样就怎样,夜不归宿、带着舞女出入各种场合、为情人一掷千金、当众抱着白月光消失在秀场,他在婚姻里是那样自由,就连夫妻之间最亲密的那种事,也全凭他的兴致来。
她以为给他自由就好,她以为他在外面玩累了的时候,总会回到家里来。
可是一个男人,一个手掌财权的男人,什么时候才算能玩够呢?
也许她永远等不到了。
眼底的憎恨,逐渐被失望所取代。
她揩去脸上的泪珠,平静道:“无所谓,你想爱谁就爱谁。就算你陪着周小姐在医院住到明年,我也不在乎。你爱怎样就怎样,我权当你死了。”
她转身就走。
傅金城怔了怔,镜片后划过一抹惊愕和怒意。
原先乖顺怯懦的女人,何时变成了这副尖锐的模样?
他一把抓住沈绣婉的手臂:“什么叫‘住到明年’?什么叫‘权当我死了’?你今夜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沈绣婉,这些都是云珠教你的?!”
“你也好意思提云珠?这两日,云珠被顾令钧伤得不轻,现在又高烧不起,却不见你这位亲哥哥前去探视!你怎么好意思提她?!”
傅金城沉默。
这几日,他白天在政府处理政务,晚上过来陪周词白。
他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
“至于为什么权当你死了……”沈绣婉顿了顿,喉咙里漫上浓浓的委屈与无助,“霜霜受伤了,你知道吗?小庆把她推进了碎瓷片里,她的手流了好多血,白院长正在给她缝针。我想让小庆向她道歉,可是二哥二嫂蛮不讲理,妈也不肯护着霜霜,是我一个人送她来医院的……”
“金城,你有尽过一个爸爸的责任吗?!”
说到最后,她声音发颤,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