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二天,谢非岚来医院时对我说:“我觉得你看上去比昨晚更糟糕。”
“谢谢你。”我没好气地应道。
“医院里没有网络,所以我觉得没必要给你带电脑了。”她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往外掏东西:“但是我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文学名著、言情小说,还有你要的数学课本。”
“可是,医生说如果我愿意的话,今天就能出院!”我震惊地说。
“你傻呀!你现在这种情况,假条随便开!医疗费全报!你为什么非得现在出院呢?你不能再留院观察两天吗?”谢非岚没好气地掏出手机,给我看课程表:“明天早上第一节,政治经济学,那个老女人又要滔滔不绝两个小时。后天下午,体育课,天气预报说有四级北风,我们还得穿着羽绒服绕操场跑五圈!对了,还有明天晚上,团委讲座,所有班委都必须到场签到!你有病吗?今天就出院?”
我转头看向隔壁床的病友李南宇,他正沉迷于沈泽淼一大早送来的电脑里,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学长,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院?”
他皱了皱眉头:“这不应该是医生决定的事吗?”
他话音刚落,住院医生就进来查房了,我赶忙问道:“医生,我们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年轻的医生看上去也很为难,他想了想,竟然反问道:“那——你们想什么时候出院啊?”
“后天。”李南宇和谢非岚同时应道。
“她——身体不好,给她做个全面检查什么的,心电图脑电图传染病,都可以查一查。”谢非岚指着我说。
医生也是新来的,反应总慢两秒,竟然答应了,还嘱咐我们:“你们学校食物中毒的学生有十几个,事情闹大了,下午电视台可能要来采访,你们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我茫然地问。
“准备控诉食堂和物业啊,党和人民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谢非岚说:“对了,这些书放哪里啊?床头柜上可以吗?”
“你真的觉得我能在两天里看完这么多书吗?”
“不能。”
“那你为什么带这么多来?最后还不是要我背回去?”
“为了让你产生不学习的负罪感。”谢非岚义正言辞地答道。
38。
下午有思修课,谢非岚以等比数列、等差数列及特殊数列等多种方法计算思修老师的点名频率未果后,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上课了。
然后病房里就剩下了我和李南宇。
他用好几个枕头垫着后背,斜靠在病床一角,怀里捧着台笔记本电脑,胸前耷拉着耳机线,已经一动不动盯了屏幕好几个小时。
我看了他好几眼,他也没有反应,我只好把手伸向谢非岚带来的那一摞书。下周我不想再抄张月同的作业了,于是我决定研究一下数学课本,并且这次我打算从第二章开始看起。看了两页半后,我就感觉大脑有点疲惫,难道这是食物中毒的副作用?于是我又抽出世界名著《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没想到作为一部小说,这本书竟然能比矩阵和行列式还难懂,我最终放弃挣扎。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护士给我们送来了医院的“营养餐”——几片冬瓜,几块榨菜,一碗粥,一个馒头,据说是领导关照专门给c大食物中毒的学生准备的。李南宇终于把目光从屏幕上收回,开始默不作声地喝粥,我也艰难地咽下一块馒头,说:“午餐挺……出人意料哈。”
李南宇看了我一眼,说:“嗯。”
又是“嗯”?“嗯”是什么意思?
“学长你喜欢吃什么?”
“没有特别喜欢的。”他耸了耸肩。
“……呃,学长你看过《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么?就是米兰昆德拉的那本。”
宋词,你为什么不干脆谈谈天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