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臻一进门,就被里面的火热气氛感染了,镇子上一半的游客都挤在了这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在人群中一眼找到杜彧不是难事,但他同时看见了同桌的严谌和周敛;这三人坐一桌,使郁臻不可避免地想起上一个噩梦。严谌就算了,周敛为什么会在岛上!?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知难而退,这个阵容怎么看都充满了危险气息。郁臻一脚踏进门,临时掉转身体——不料杜彧已经发现了他,在向他招手。他原本打算装瞎的,结果好巧不巧,柳敏抱着一桶爆米花进门,和他撞了个正着。“咦?你不是和我住同家旅馆的哥哥吗?记得我不?我们还是坐同一艘船来的呀!”她热情地把爆米花推给郁臻,“尝尝,又香又甜!”“我记得你。”郁臻婉拒道,“不过爆米花不用了,谢谢。”“你不进去吗?”柳敏探头望着酒馆里面,又对他道,“你的朋友也在里面呀。”郁臻正寻思着找个借口蒙混过去,肩膀就被人拍了。杜彧一手搭着他的肩,把他圈在原地,问柳敏道:“叶子呢?”“他去买饮料了,不用管他,我们先进去!”柳敏笑着挤进酒馆大堂。杜彧摁着郁臻的肩膀,让他转向朝门里走,并暗中掐了一把他的后腰,低声耳语道:“你要往哪儿跑啊。”郁臻怕痒,尤其腰腹特别敏感,他难受地叫了一声,立马甩开对方的手,目含火光,快步走到桌边入座。一桌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周敛不知何故笑出声,被自己喷出的烟呛到。郁臻捡起桌面的银色打火机丢过去,砸中周敛的额头,“笑什么呢你?”严谌眼疾手快地接住将要落地的打火机,若无其事地放回桌面。“操。”周敛捂住被砸到的部位,那是撞击额骨的钝痛,幸亏没擦破皮。杜彧跟着坐回原来的座位,解围道:“不好意思,他没睡醒,心情不好,你需要冰袋吗?”周敛摇头,粗声道:“不碍事。”“小敏回来了,我们继续玩。”严谌主动收拣桌面散乱的扑克牌,手法熟练地洗牌。“你想玩吗?”杜彧问他。郁臻道:“我是来吃饭的。”“这里的烤鸭胸肉还可以,能吃。”杜彧体贴道,“我帮你点,让服务生给你换张桌子?”“那就多谢老板了。”郁臻毫不留恋地起身,走到角落一处单人座位去。郁臻找的好位置在夹角靠窗,周边无人来来往往。他才不在乎杜彧和那群人在玩什么,只管专心吃自己的饭。他以为这会是漫长的一晚,然而他结束用餐时,杜彧也离开了牌桌,结完账,跟他一块儿走了。牌局没散,柳敏满面红光,叶映庭哭丧着脸,周敛手边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严谌神色淡然,看不出输赢。出了酒馆,街道冷风肆虐,全然没了夏夜的氛围,行人稀少,冷冷清清。杜彧和他并肩走着,路灯暗淡,两人的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你不喜欢人多?”“……”“还是,你不喜欢那几个人?”“……”“你摊手。”杜彧站定,与他面对面说。郁臻按耐着性子,敷衍地伸出右手。杜彧从风衣的衣兜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圆形筹码,放进他手心,“都是我从他们那里赢来的,你拿去兑。”郁臻掂量着手里筹码数量和面值,就他们的玩法和时长来说,赢得真是不少了,杜彧牌玩得不错啊。“你想干嘛?”他单刀直入地问。杜彧两手插在衣兜里,说:“想你开心点。”郁臻翻转手掌,一大捧筹码劈劈啪啪地掉到地上,随处滚落。他拍拍手心,学杜彧的样子把手插进衣兜,道:“好了,我开心了,可以走了吗?”杜彧稍微有点困扰,不过很快淡笑道:“可以。”当晚,郁臻睡得很晚,一是他白天睡了一下午,二是被杜彧烦的——怎么有那么幼稚的人?杜彧得知他怕痒以后,仿佛小孩探索到新天地,时不时要挠他掐他几下,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事不过三,第三次郁臻忍无可忍了,大叫道:“我警告你,别挑战我的忍耐限度!”杜彧举起双手,以示服从道:“不敢了不敢了,别杀我。”两人各睡一张床,关灯后,他总算清静了,然而旅馆的墙不隔音,他能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噪音。楼上颠鸾倒凤的情侣,左邻右舍看球赛、喝酒谈天的房客……他相信在这儿住上半个月,自己绝对会患上神经衰弱。他喊了几声“杜彧”,对方没有回应,轻悄的呼吸声匀稳,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