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集中了全身的力量,像一只奋不顾身的野马,不,是一把从天而降的巨剑。不!不!不!是一块天外飞来的陨石!
嘣!
只听一声巨响,一根碗口粗的银杏,瞬间断裂,长长的树干,笔直地倒向湖中。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一阵阵细微的浪花,正哗哗地拍打着岸边。那声音很清纯,很天真,就像一个冷酷的张牙舞爪的孩子,露出雪白的牙齿,仰天大笑。
数道笔直的鲜血,从萧乾的头顶蹦出……
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
萧乾的这一撞,远没有刚才梅尧棠的那一掌威力强大,可是他刚才冲冠一怒无惧无畏的地勇气,那冷戾而充满杀伐之气的眼神,却深深地震撼了陆香云和梅尧棠。要知道,萧乾尚未修行,不过是世俗界的区区凡体。
陆家大小姐走了过去,用袖子擦着萧乾人头上的血迹,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事已至此,也不可能再挽回什么。
“你……”顿了一会儿,陆香云接着问道:“你没事吧?”
萧乾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没有理会。而是直直地望着梅尧棠,冷酷而愤怒地说道:
“怎么样,现在够资格挑战你吗?”
梅尧棠吞了一口唾沫,想起刚才他奋力一撞时那爆裂的眼神,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那一刻,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对这个尚未破凡成功的少年,由鄙视逆向产生了一丝敬佩。但,更是一股强烈的危险的气息。
“说吧,你要怎样挑战?”他冷冷地说道。
“三年之后,我上梅山向你挑战,如若我输了,那我绝不打扰陆香云半分。可是,如果你要是输了,我要你说服你爹收她为入室弟子,而且此生都不许娶她为妻!”
简洁凝练,不卑不亢,句句如刀,字字如锋,声声如洪!
长湖的风,瑟瑟地从远方袭来,刮在萧乾的脸上,使血液里最炽热的气息,向四周荡漾开去。
陆香云看着眼珠子动也不动的萧乾,听完他掷地有声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记住了,如果你在那时赢不了我,我要你自断经脉,从此再无修行的可能。”梅尧棠挥了挥衣袖,重重地说道。
“哼,一身小小的经脉,我萧乾也没什么好挂齿的。世间之事不可预知,三十年河东,三百年河西。既然我今天可以以世俗凡体撞倒这棵大树,那你凭什么那样自信地认为,三年之后,我不可能一剑杀了你?”
说完,没等两人反应,萧乾夺过陆香云的手绢,取出匕首,狠狠地在掌心划开一条口子。而后集满腔愤火,于巨石上,挥手疾书。
由于血液太过浓烈,以至于当萧乾取下契约之时,巨石之上,还落下了另一份契约。
鲜血横流的手掌,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只听“啪”的一声,重重地砸在落笔之处!
硕大的血手印,萧萧势若千均,滚滚重如泰山!
阳光照在那尚未焦干的血迹之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路过梅尧棠之时,萧乾一声如释重负的冷笑,直接将契约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膛。
嘴角透露出一股邪气,燃烧的目光没有半点儿犹豫,阴沉而坚定地说道:
“哼,不管你有多强大,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洗刷今日之辱。”
说完,萧乾头也不回地朝着鸳鸯楼大门走去。一路上鲜血横流,不知痛觉,想起过去三年来与陆香云相知相遇和今日所受屈辱,顿时气血翻涌,眼睛有些湿润,再也无法控制……
沉默良久,刚才极力嘲笑萧乾的那些学生,仿佛觉得被什么东西审判了一般,内心深处,隐约地涌起一丝悔意。他们相互望望,个个言语低沉,情绪低落,全都悻悻地离开了湖边。
陆香云走到梅尧棠身边,从他胸口取出契约,收在了自己怀里。梅尧棠欲上前搂住香云,安抚她的情绪,但却又一次被她委婉地推开。
看着远处嬉笑着练剑的青年男女,看着阳光下那曲折而悠长的青石板路,萧乾的身影,坚定而伤感,孤独又落寞。
刹那之间,她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仿佛失去了什么,再也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