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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ldo;对。&rdo;

&ldo;要服从组织决定，还要自觉地服从。&rdo;

&ldo;好了，作为组织决定，说出来吧，我服从。&rdo;

&ldo;等等看看。&rdo;张明达想跳起来大叫，发火，但是强忍住了，他没精打采地站起身，冷冷的说：&ldo;我如实传达，不过，你要知道，责任重大啊。&rdo;&ldo;知道。&rdo;程和生轻声说。张明达走了，剩下程和生一个人，不知怎么，心里不是滋味。第二天，张明达回到南京。当他走进李得森诊所时，见有个老太太在向李得森絮絮叨叨述说腰痛难熬。陈一峰坐在椅上等&ldo;看病&rdo;。李得森向他点个头：&ldo;请坐。&rdo;陈一峰忙用眼光询问他，他明白问的是什么，扭过头，在椅上坐下。陈一峰向他笑一笑：&ldo;您哪里不舒服？&rdo;这是病人候诊时间常见的聊天话。可是张明达知道，他问的是上海怎么答复的。他向陈一峰摇摇头，叹口气：&ldo;现在我还说不清呢，得等先生给看过才能明白。&rdo;&ldo;噢，哪儿难受还说不清？&rdo;陈一峰奇怪了。&ldo;就是。头痛眼花耳朵聋，鼻子不透气，全身难受。&rdo;张明达烦恼地说。李得森瞟了他一眼。向他点点头：&ldo;稍安勿燥，稍安勿燥。&rdo;陈一峰脸色却惊疑了，忙问：&ldo;几天了？&rdo;

&ldo;好几天了。&rdo;

&ldo;噢。&rdo;陈一峰吃惊凝神地看着他。

陈一峰是个才华横溢、充满浪漫情调的文化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材，白净面皮，衣着随时，行动举止都是一副高级记者107的派头，潇洒大方。又有魏晋文人的遗风，好喝酒，这位无冕皇帝生活作风颇有点真皇帝的随意气息，不拘小节，常有心不在焉、大大咧咧、丢三落四，因而时有失误的毛病。但是在情报方面却从未出过差池。噢，不不，有过一次，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误了大事。

那是张明达刚到南京开小杂货店的时候，陈一峰从西里龙夫手里收来一份情报，看了一遍，共有十来行小字：

&ldo;汪精卫在东京拜见近卫文麿、杉山元，恳谈日本承认新政府事项。

&ldo;日军现在满洲分布情况：

&ldo;关东军司令部，新京；

&ldo;铁道守备队（各铁路沿线）；

&ldo;直属特种部队（公主岭机械化部队）；

&ldo;蒙疆派遣军（司令官，东条少将）；

&ldo;三个方面军（司令部在牡丹江、哈尔滨、齐齐哈尔）&rdo;

他知道，这是上级索要的日本在东北驻军新近组编调动的情况，太重要了，便到朱雀桥去找那家小杂货店。领导交代过，以后他的专线联系人就是那个小店的老板。那人很年轻，圆脸，个不高。他把情报交给小老板，就是完成任务。

走进小杂货店，果然见一个小青年趴在小小案板柜台上拨拉算盘。他认定，无疑联系人就是他了。

小老板抬头看了看他，笑容可掬地问道：

&ldo;先生，您要买点什么？&rdo;

如果，他接着说：&ldo;我想买一条手帕。&rdo;小老板再问他：&ldo;带花边的吗？&rdo;他再说：&ldo;不，在当中有花的。&rdo;那么，接头暗语就算对上口了。但是我们这位大大咧咧的无冕皇帝，把这么几句简单的暗语早忘个一干二净了。现在经小老板一问，竟不知如何回答了。但是他毕竟见多识广，机智灵活，仰起头，看货架子，一边说，&ldo;先看看。&rdo;一边开动脑筋回忆。

小老板张明达也有领导交代，说将有个文化人，挺潇洒，专给他送情报，接头暗语是，他要&ldo;买当中带花的手帕&rdo;。并且他要提议给张明达&ldo;供应日本进口的当中带花的手帕&rdo;。只有到此，才算接上头了。今天进门来这位，挺潇洒，着装打扮和举动神态像个文化人，他便发出暗语，孰料，他竟说&ldo;先看看&rdo;，而且真的仰脖子抬头傻眉瞪眼地看架子上的货色。张明达小心观察他，忽听他又说：&ldo;货挺全嘛。&rdo;

&ldo;啊，小店虽小，可是日用百货，能置办到的，都尽力置下了一点。您先生要买点什么？&rdo;张明达第二次向他发出了接头暗语，这句话适用于任何人，只看他怎么回答了。

我们的无冕皇帝还是没想起该接着说什么来，但是他急于和小老板接上头，便只好用亲热话拉近乎，笑着，轻声问道：&ldo;顾客多吗？&rdo;

&ldo;呃‐‐生意还好。&rdo;张明达虽然看他像交代的那个来接头的人，但人不可貌相，从这个毫无来由的关心看，说不定是个来打秋风的地头蛇。

&ldo;听说过我吗？&rdo;陈一峰向他笑一笑。

张明达暗吃一惊，忙陪笑道：&ldo;开张没几天，街坊邻里都还未来得及拜访，不知先生贵姓大名？贵府住在哪条街？门牌多少号？&rdo;

陈一峰心里自笑糟糕，但再也无计可施。本来，他想，如此问一声，如果这位小老板笑一笑，然后说：&ldo;听朋友说起过，但不知是不是您。&rdo;那么，往下，凭他的记者采访本领，是会慢慢说到一起的，谁知这位小老板那警惕的目光使他失望了。没法，他说：&ldo;不必问了，以后我还会来。&rdo;说罢，眼光含笑地注视小老板，心想：&ldo;你还不明白？&rdo;

可是，看样子这位小老板就是不明白。山穷水尽，他只好转身出门去了。在街上转了一圈，心里有点气恼，怎么也想不起那几句简单的接头暗语了。记忆里好像是要说买一件很普通的什么日用品，是买什么来着？忘了，忘得干干净净。情报今天非交出去不可，不能捏在手里在街上乱逛。他又回到了小店。&ldo;您要买什么？先生。&rdo;小老板用微笑掩饰着吃惊。&ldo;呃，就是很普通的日常用品。&rdo;陈一峰可怜已巴地皱起眉，半晌，才说：&ldo;先给我拿两包香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