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支炎黄政权利用外族各国间的不信任,纵横捭阖,一统北域。最后更是挥戈南下,吞灭南齐,取卫国卫家之意,立国号为“卫”。
现在周正所在的时代,便是卫朝了。
“周公子,周郎君!”
不那些久远的故事,再将目光挪回来。春雨绵绵正好眠,周正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喊,本不以为意,但待听清了对方喊的字眼,便惊醒过来。金水镇是个人口大镇,但镇上商人颇多,常年都是拖家带口在县里生活,不到年关不会回来。
而平常日子中,这镇上来来往往的人里,会冲着他这个伙计喊什么周公子、周郎君的,整个镇子上也没几个。最近被骚扰得多了,周正早已练出了牧羊犬叼飞盘般的条件反射,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急急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同时高声地喊道:“王阿姨,你怎么又来了!”
“郎君嘴真甜,阿姨阿姨的,喊得这般亲近。”这声音嗲得让人有些吃不消,周正没敢接话茬,只是朝着话的那位不住苦笑。
“郎君怎的不话。”被周正唤作王阿姨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只见她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施着浓浓的脂粉,一副俗艳打扮,一脸的谄笑。甫一进门,她才刚收了伞,便直勾勾地盯着周正看,看得周正心里直发毛。
在这个时代,阿姨是对着母亲的姐妹的称呼,对着像王婆这般的人,一般人便喊“王婆婆”,亲密些的便喊“王妈妈”。阿姨阿姨什么的,这纯粹是周正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习惯。
不过在王婆听来,便觉得周正对她还是颇为亲密的,便更加殷勤了几分,卖弄了起来。周正见状叹了口气,苦着脸道:“王阿姨,能的我都尽了,你就放我一条生路走吧。”
“郎君的哪般话,让人听见了,还当老婆子我要杀人越货呢。”王婆笑了笑,就走上前来,在周正跟前的桌旁坐了下来,谄媚地道:“老婆子明明是要给郎君指条康庄大道,像郎君你这般的人材,流落在这悦客来里,岂不是埋没了、可惜了……每每想着郎君在酒家里干着粗活,老婆子我就忍不住想要掉眼泪呀。”着,王婆捂着左胸,假模假样地抹起了眼泪。她一边抹着眼角,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周正的反应,见他依旧只是苦笑不止,便“咳咳”地清咳了两声,收起了方才的心痛姿态。
“王阿姨,真的不必了,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真的挺好。”对王婆的话,周正颇觉尴尬。
“郎君何必拒人千里之外,韩娘子也是天仙般的人材,与郎君你正好是金童玉女一对,天造地设一双。郎君与韩娘子是认识的,该知道这韩娘子与其余那些个不同,可是的的确确、实实在在的清白人家,可以得上是知书达理、三贞九烈。若非郎君长得与顾公子有九分相似,韩娘子也不会……”王婆絮絮叨叨,一张嘴愣是没有停过,把她的主顾夸上了天,夸得天上少有、地下绝无,是仙子亦不为过。
周正闻言,苦笑一番,道:“谢谢王阿姨,也请您替我谢谢两位韩兄的好意,只是韩娘子对我并无好感。我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叨扰,坏了人家的名声。”
“你怎知韩娘子对你没有好感?”王婆笑盈盈地道:“若韩娘子对你真是半好感也无,那韩家两位大爷也不会托了我来寻你。”
“王阿姨,你可不能乱,周某的名声倒是不值三五文,你胡几句于我无碍。韩娘子她一个妇道人家,这些年过得本就不容易。若是因我沾上什么胡言乱语,让我如何心安。我虽到韩家赴了几回宴,但我与韩娘子其实没怎么上过话,不过头之交,哪谈得上什么好感不好感。至于韩家两位兄长,那也代表不了韩娘子的心意,我看他们也是多想了。”周正赶忙撒了个谎,把自己与韩娘子撇了个清白。
王婆闻言,笑得眉眼都快挤到一起了:“唉哟,我的郎君,瞧您的,韩娘子对您有没有意思我是不知道,您对韩娘子倒是蛮上心的。这几句维护之词,听得我这老太婆都羡慕了,羡慕韩娘子有你这么个好人惦记着。韩家二位当家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存心坏自家妹子的清白?坦白与郎君讲了吧,自顾解元英年早逝之后,除韩家二位当家外,您是头一个与韩娘子上话的男人哩!”
看到这儿,读者朋友们大概都疑惑了——作者吃错药了?我特么看你写韩少清跟李凤凰,都特么看了十六万字了,你现在什么情况、几个意思?怎么一下跳到两个月后,怎么周正还跟韩少清不熟?
韩娘子,韩少清,大家都认识的,是金水镇富户韩家的女儿。她五六年前嫁给了县里有名的才子顾解元。孰料天有不测风云,婚后不过半年,顾公子便染了急病,暴毙身亡。
本来韩娘子立了志向,要在夫家为顾公子守节一生。却没料到她婆婆痛失爱子之后,精神失常,把韩娘子当成了克死自己儿子的扫把星,日日打夜夜骂,可以是百般凌辱。
韩少清一不还口二不还手,任她婆婆打骂,每日只要得空便抄写佛经,为婆家人祈求平安顺遂。如此这般,不过半个月光景,韩娘子便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几乎不成人形。最后被闻讯赶来的韩家兄弟给抢了回去,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在这之后,便少有人见过韩娘子了。只是偶尔会听人提起,几月几日,在何处寺何处庙,见过韩娘子前去进香祈福。仿佛她不是女人,而是一本佛经,只与佛有缘,与一个女人的正常生活无缘。她因此还得了一个三贞九烈的名头,受过府尊的嘉奖,就差立牌坊了。
再往后便是周正横空出世,这都是大家知道的。大家所不知道的,是两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事得从一个许久没出现的人物起——苗阜!
苗阜这个下作胚,当时被禁足在家,想让王声帮他对付周正,结果被王声一顿训。王声本来好意劝导他,跟他周正这么个男子汉,和一个寡妇搅和在一起,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这本来是句好话,但为什么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呢……再好的种子,落在苗阜那肮脏的心田里,也开不出什么像样的花。
苗阜居然从王声的话里,领悟出了另外一番意思——是啊,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儿,看我不把水搅浑,让你们好好刺激一下。
怀着报复之心,苗阜花了大价钱,找了几个不要脸的风流寡妇,在悦客来和韩府门口闹了两天,又是扔破鞋,又是撒狗血。苗阜还让她们宣称,周正就是喜欢玩儿寡妇,她们都是周正的姘头,本来过着大被同眠乐无边的生活。结果因为韩娘子插足,害得她们被始乱终弃了……
本来因为周正为爱疯魔,痛打净街苗,因为李府门口青石上的“痴心红”,因为这些有些传奇色彩的事件,使得人们从心底里高看了周正和韩娘子一眼。
炎黄子孙最容易受“异人异相”的当,造个反也要唱两首民谣,弄个什么鱼腹藏书,篝火狐鸣,仿佛不这样就是老天爷不支持。而周正弄出来的这个“异人异相”,一度使人们忽略了周正的流浪人身份,也忽略了韩少清的寡妇身份。人们只觉得,唉哟,这份感情真是感人肺腑,连老天爷都感动了。
但苗阜这一招,把人们处于云端上的遐想一下子砸回了地面。所谓的舆论舆论,才不管什么真假呢,反正当事人不是自己,反正瞎不用负责,于是乎这花边八卦一下子传遍了平江府。
虽后来在王声的帮助下,苗府尊亲自出来澄清了事实,还究办了自家亲儿子的造谣生事。但坏影响一经产生,便很难挽回。
首先,大家原本对周韩二人的那种钦佩和羡慕,一下都没有了。再有便是,韩少清挨了一回骂,再也不肯见人,尤其是不肯见周正。
再之后,便是现在这般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