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今天在公交车上听见两个中学生的对话。
a说:“我姐姐今年都27了,整天家里蹲什么也不干,就知道追那些染着稀奇古怪头发的明星,幼稚死了!”
b说:“是啊,我哥哥今年也25了,整天就知道看球赛,还指望着国足有一天能站在世界杯领奖台,这个想法的可行性还不如做梦的时候跟月亮商量商量,‘以后别绕着地球了,改绕太阳吧。’”
我的脸上一阵讪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损了。
虽说足球未曾涉猎,但是追星确有其事。
小学毕业的时候,小卖铺最流行的就是东方神起,那一个个花红柳绿,就像是把天上的烟花平移到了被鸡拱乱的脑袋上。
不知道我这样二十五岁刚刚大学毕业的老学生在那群新生代人类面前会不会也被认为幼稚到无可救药。毕竟现在,我即将要踏入奔三的行列,影视剧中不断输出的“大龄剩女”年龄焦虑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友善,就连睡着之后,都能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周公扇着扇子苦口婆心:“我可不会给找不着对象的人解梦呦!”
我挖着老酸奶的手陡然一滞,决定从今年起,生日全部由奢入俭,在岁月面前,低下那高贵的头颅,虽然肯定不会被遗漏,但至少不用提前面对凛冽的寒风,好歹也要保护自己勉强装嫩的肌肤,争取让别人有一种“她好年轻”的错觉。
窗外的蝉在不知疲惫叫个不停,这种地表生命只有七天的生物,竟然有惊人的毅力和噪音爆发力,我朝窗外看了一眼,树叶一层层绕上去,留下的阴影一层层浓密起来,依稀能看见被中心青年湖一分为二的小半个校园,俨然成为一座留守在以商务黑色为主旋律的世界中少见的一抹嫩绿。
盘踞高地的立交桥像一条长不可及的绸带,飘逸地划下一条波动的曲线,曲线之下,是奔流不息的江海,首尾两端,一端是理想,一端是现实。它款款磨去南来北往旅客的所有脾气,温柔得让人只得暂熄怒火,将踩在油门上的脚轻轻让位,转而踩到在旅途上只有一厢情愿的刹车位置。
如果不是因为大学毕业又恰好能有研究生接着念,我根本不会这样恬淡的关心窗外的风景。程悠悠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我看影楼打折了啊,要不我们去拍个照片?”
她说的影楼不是别的,而是手机微信上那个明晃晃的广告。我惊讶于程悠悠为何会单纯到这种程度,现在广告都不用发传单塞给她,直接手机投喂就能满足。
接过广告的时候,果然印证了我之前认为大数据不靠谱的猜想:“大姐麻烦你看清楚,上面写的是婚纱广告。”
程悠悠无动于衷:“就跟他们说是拉拉嘛!你没看现在这个大趋势吗?耽美都快把言情市场分割了,拉拉怎么了?反正上面写的‘假如你的年龄是三的倍数,并且恰好是狮子座,来这里我们免费拍照。’”
我听完之后,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25是三的倍数吗?”
程悠悠点头:“是啊,三八二十五。”
“多的那个一是从哪儿来的,你小时候背的乘法口诀是韩国的盗版版本吗?”
程悠悠嘴角抽了抽,沉默了,最后终于问了一句:“为什么是韩国盗版的?”
我想了想:“连端午节都盗版,很难想象他们有什么东西是真的。”
当她重新整理好思路的时候,被我及时制止住:“好了阿悠,可以了,不要再说了。”
经历一番短暂的辩论之后,我闻到自己的大脑cpu略微些焦糊的滋味,不必担心,我们学中文的数学水平百分之八十都跟程悠悠差不多,剩下百分之二十就是中文系的天之骄子,比如严丞。
毕竟对我们而言,但凡能学会一点数学,都不甘心在这个起起落落落落的专业一直呆下去。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机忍不住寂寞兀自唱起歌来,正准备验证这属于人生三大错觉之首“总觉得有人打电话”的时候,打开屏幕我才发现,是我自己冤枉了手机。
是李勤勤的短信,作为曾经跟我跟我同寝,现在已经光荣升级成为学姐的人,李勤勤可能是这个学校里除了程悠悠之外对我最照顾的人。
“月底研究生官网的版面要更新,留校的同学如果有意向参与版面规划,可以去教务处提交证件照报名。”
版面规划,其实就是研究生官网的照片应该更新,只不过缺少几个体态样貌皆宜的模特。
程悠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正经起来:“这还犹豫什么?赶紧去报名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我的一寸证件照传到了教务处。
“你这么着急干嘛?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参加。”
她清清嗓子,端坐在沙发旁边,那张微微带着笑意的侧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雪白的肤色泛起红晕,如果不是因为她在厕所便秘的样子我都见过,差点要以为程悠悠是触底反弹,准备变身。
我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正准备质疑,却被一双看似纤细的手覆盖肩上:“这次照片就当我请你的生日礼物!”
好一个借花献佛,顺水人情。
我的嘴角稍微僵硬一下,教务处现在正在为了更新版面的事情焦头烂额。新来的教务主任在两个星期之前见他的时候还是个憨态可掬的小胖子,结果经过短短半个月的折磨,竟然瘦了将近十五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