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停不下来。
严丞一只手拉住我:“这是病房门口,孩子还在看着,我们出去说。”
我第一次用怜悯的目光看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我的父亲。
七楼的楼梯口附近,除了几个储物间,门窗像是被钉死了一样纹丝不动,剩下的窗户中都能看见或多或少的灯光,让隐藏在安宁表面下的汹涌无处遁形,我没忘记这是医院,而医院不分黑夜白天。
楼道口惨白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脸上,今天还真是收获颇丰,顺便将二十多年前的旧账都重新翻出来,整理干净摔在我面前。
让我和严丞都没想到的是,“扑通”一声,那个身材不算多高的男人直接跪在地上,身体猛烈地抖动,上下起伏宛如蜿蜒山峰。
“你这是干什么?”
他哭得更加厉害:“良玉,我不是人!我从小扔下你们母女,我不是东西。”
本就因为气血上涌的脸颊现在酱紫的像茄子,留下一个又一个巴掌印。我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再用力扇自己。
“你这样扇自己根本不能给我解气,先站起来。”
严丞上前准备搀扶他,却没想到被那短粗的手臂一下抓住:“小伙子,我求你,劝劝我姑娘,让她帮帮我们。”
我站在一旁,心已经悬到临近动摇的关口,却被这一句话生生掰碎。他这样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话说不出来?
刚才故意躲在病房门口不进来,也是为了让我和他的宝贝儿子好好交流培养感情,以便狮子大开口。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你就把我扔下了吧。”
“不是的良玉,我做生意之后,一直想跟你妈把你要回来,是她不想给我,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闭嘴!”
那双眼睛红的有些可怕,虽然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件事。
“要多少钱?”
我将眼泪擦干,尽量最短时间结束这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五十万,但你别担心,五十万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手头还有钱,虽然生意做的……”
“我没时间听你生意做的怎么样。而且我也没有一百万。现在趁手的只有银行的定期三万块钱,剩下的多一分都没有。”
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又蒙上了一层灰尘。
声控灯突然熄灭,楼道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再次亮起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像是濒死之人弥留之际的苟延残喘。
“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还有我。”
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严丞必然不会放任不管,但我也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这是我的家事,严丞你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