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骂他,但是一个字也发不出,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手指头也开始剧烈的疼痛,门外响起了动动的敲门声和警察的呵斥。
惊悚夜第八夜 父子
母亲走得是如此的安详,甚至让十八岁的卫远感觉不到悲伤,不知道为什么,卫远很想哭,却总是宛如隔着一层轻薄的纱巾去触摸一般,始终感受不到那一份哀愁。父亲却相反,在卫远心中,这位享誉业内最著名的机械工程师的心里,似乎永远只有那些冰冷而毫无感情的机械,从未关心过他身边仅有的两位亲人,父亲几乎很少和卫远说话,更多的只是将他看做一个与卫远母亲爱的附属品,那若即若离的冷淡,令卫远很伤心,而且他以专心研究为借口,经常搬家,卫远的朋友屈指可数,而那些为数不多的亲戚长辈每次见到卫远都无不惊讶地说,怎么一下长这么高了?
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经常抱怨父亲为何如此对待卫远,而父亲总是低着头不说话。卫远心想,或许自己和父亲做出的那些机械一样,只是他众多作品的其中一个,甚至还不是最好最优秀的。
可是,无论如何,他们是父子,这是无法改变的,而且现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了。
在母亲临终前,母亲慈爱地抓着卫远的手,似乎想说什么,卫远将耳朵贴过去,那个可怜的女人只是低声说了几句就去世了,卫远的父亲问卫远母亲到底说了什么,卫远却说听不清楚。
为了节省资源,大多数人过世后都会经过处理和改造,最终返回自然成为这个星球的一部分,而这个理念最终的提出者正是卫远的父亲,虽然政府机构和民众都表示可以特殊化处理,但卫远的父亲坚持反对,并亲手按下了让妻子的身体进入机器的按钮。卫远谈不上恨父亲,因为他觉得或许这样母亲就可以无处不在了。
卫远买了些牛肉和蔬菜,似乎自己永远都不觉得饿,但是必须要吃一点,一如三餐和起床睡觉都是众多的习惯罢了,他做好食物后叫来父亲一起,但后者却似乎有话说。
&ldo;你一定很恨我吧?&rdo;父亲穿着一件白色长褂,乱蓬蓬的头发像鸟窝似的顶在头上,一脸的疲惫和悲伤。
&ldo;不,谈不上。&rdo;卫远嚼着牛肉,似乎自己火候没掌握好,太硬了。
&ldo;你应该恨我的,或许是我做得还不够。&rdo;卫远父亲的话让卫远很奇怪,这种因果条件关系压根不成立嘛。
那天晚上,父亲居然破天荒地要求和自己一同睡,这让卫远非常惊讶,也很激动,印象里似乎只有在孩提时代父亲才和他睡在一起过。他早早地铺好床,但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一直在工作室,直到卫远几乎睡着他才过来。
卫远的睡眠很奇怪,相当准时,几乎是一到十一点就犯困,然后就是雷打不动,但是今天很奇怪,父亲走进卧室的时候,卫远居然醒过来了。
但他没有动身体,而是眯起眼睛看着父亲。
父亲的手里似乎拿着一个奇怪的盒子,大概巴掌大小,卫远很紧张,因为他知道今天十二点一过就是自己的生日了,或许父亲想送一个生日礼物给自己。
有多久父亲没有提及自己的生日了?卫远记不得了,最近几天他的记忆老出问题,仿佛大段大段的记忆都空白了似的,可是仔细想想又能想起来,但又觉得非常陌生。
父亲颤抖着将手里的东西慢慢朝卫远伸过来,但是最终停了下来,接着,他似乎下定决心似的离开了卧室。卫远有些失望,然后一整夜父亲都没再进来,而卫远也破天荒地一整夜没有睡觉。
第二天,父亲接到公司的电话‐‐全球最大的机械制造公司,卫远的父亲在那里担任新产品的研发总工程师,临走前父亲交代卫远好好待在家里,如果有人拜访,就让客人去自己的公司。卫远象征性地点点头,看着父亲的飞行器绝尘而去。
&ldo;那飞行器也是他造的呢。&rdo;卫远小声地嘀咕一句。
的确,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机械都出自卫远父亲之手‐‐准确地说是出自他的脑子。
可是人们并不领情,因为卫远的父亲同时也是世界机械委员会副主席,因为他的极力反对,机器人的普及化的计划总是胎死腹中,他极力反对让机器人进入人类社会。
&ldo;它们只是工具,不能成为我们的一员。&rdo;卫远的父亲着重说到&ldo;它们&rdo;这个词。
卫远对父亲的提议没有太大感觉,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因为父亲的公司想独自霸占机器人特别是类人机器人的市场所做的一种舆论营销手段。父亲离去后,空荡荡的房子让他觉得有点发冷,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这段日子,卫远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异常,或许,是母亲的离世造成的吧。卫远这样安慰自己。
无聊的时候他就收拾房子,卫远没有朋友,因为自己是卫工程师儿子的身份,很多人对他敬而远之,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而且经常搬家也让他很难交到朋友。
收拾房间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父亲的工作室,那个巨大的房间,父亲从来都是禁止进入的。
&ldo;我想进去看看!&rdo;卫远几乎被自己心里浮现的想法吓到了,可是这想法一旦开始就无法抑制,他将手慢慢靠近那扇自己熟悉而陌生的铁门,可是一阵传呼声让他吓了一跳。
&ldo;卫远,我是你阿姨,好多年没见了吧?&rdo;屏幕里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卫远的确听过母亲谈及过她唯一的妹妹,可是这位阿姨却很少露面。
卫远走过去,朝她友好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