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rdo;
白童子咬牙,却实在无话可说。
或者说,对方后半句话里的指责与狂妄,他根本就没能听进耳朵里。满脑子只有前面那句‐‐&lso;他不知被什么和尚道士封印了,日日抽取妖血妖气&rso;。
他该死的根本无法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夏生现状就活活摆在眼前。身无妖力,气血空虚,眼神还算精神,但乖巧过头了一点,全然没有以前的机灵劲儿。
看着自己的目光之中,也没有以往毫不掩饰的热切爱意,甚至没有半分熟稔,只剩下该死的木然,该死的听话,仿佛被他怎么对待都完全无所谓一般,像是不记仇的幼稚孩童。
白童子心口揪痛一下,下意识再次试探开口道:&ldo;夏生,汝可认得吾吗?&rdo;
&ldo;……呜&rdo;龙崽乖乖给出应答,眼神茫然,不知所谓。
&ldo;……汝能听懂吾说话吗?&rdo;
&ldo;嗷呜&rdo;点头点头。
&ldo;那……汝知道……&rdo;
话说到一半,白童子问不下去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如今这状况到底如何,还不够清晰明了的么。
夏生的妖力被榨取过头,暂时无法恢复,这倒是好说,有倒钟石在,很快便能重新替他补足。
最麻烦的是,在十年间被不断抽取能量的途中,夏生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又或者被下了什么咒法,使得心智与记忆有了很大程度的下降。他忘记了自己是谁,肯定也忘记了其他人,说不定连曾经是人的事情都忘记了。
所以当然的,他肯定也忘记了对待自己曾经浓烈到不顾一切的感情。
白童子默默埋首到夏生柔软的背鳞上面,强行使自己冷静了一会儿。
再抬头时,他面色冰寒,直接冲那头好整以暇的两只妖怪道:&ldo;多谢,二位救下夏生。方才是吾莽撞了,吾想请问,汝二人捡到夏生时,他身处何处,周围可有灵能师的踪迹?&rdo;
&ldo;哼。&rdo;方才被阻止开口的红发妖怪仰着头喝下一杯酒,张嘴欲要说些什么,神情不愉,想来还记挂着白童子方才抢了妖又反过头怀疑他们的样子,准备好好怼两句。
白发妖怪用手毫不掩饰的杵他一下,示意那家伙别发脾气,好不容易一起喝顿酒。那龙崽子挺好玩的,刚才自己弄痛了人家,勉勉强强平衡一下,也就算了。
红发妖怪只好不甘不愿咽下了这口气,闷着声音重新酝酿语言,哼哼唧唧道:&ldo;汝这家伙……给吾好好记清楚了,吾身旁这位,可是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任何人不许对他有所不敬。看在挚友已经不计较的份上,吾便不多说。那崽子被捡到的地方离大江山不远,周遭没什么人迹,许是他自己逃出来的。至于灵能师,吾没有见到,但是听路人说,在远些热闹的城里面,确实近来有阴阳师到访,似乎挺有名气。&rdo;
&ldo;不过嘛,再有名气怕也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辈,这年头的阴阳师,一代不如一代了,跟晴明简直没法比。还是挚友厉害,永远如此威武霸气,风姿凛然,吾本想龙崽是个稀罕货,捡来叫挚友赏玩一番,也算是打发打发时间。&rdo;
&ldo;看汝二妖关系似乎也十分要好,吾与挚友都不愿夺人所爱,便让与汝好了。不过以后小东西若是长大了,记得拿来让吾等欣赏一番,吾还没见过成年的龙妖呢。&rdo;
&ldo;……本大爷什么时候说过不愿夺人所爱了?&rdo;酒吞童子无语的看着他。
&ldo;昂?那……再抢回来?&rdo;茨木童子顿变茫然无辜脸。
酒吞无奈,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随意。他简直拿自家鬼将没办法,品性太过耿直,除了在自己的事情上面敏感许多,其他一概全凭心意,也不管说出的话是不是有何不妥。
罢了,随他去吧。这样想着,酒吞就方才的话补充道:&ldo;你若是想帮龙崽报仇,不妨早些去,也好避免与那人类阴阳师错开。我倒是知道一些那厮的事迹,九年多以前,他还不过一籍籍无名的学徒,不知哪一天突然得到宝物,灵力大涨,从此踏入高级阴阳师之列,身价显赫。&rdo;
&ldo;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你自可以想象。下山云游之时,我与那阴阳师照过面,印堂黑气密布,腹中灵气杂陈,必然用了什么妖邪法子,最后不得善终。他敢用妖怪补充自己的功力,早有业障在身,你下手倒是不必有所顾虑。&rdo;
&ldo;说了这么多,姑且算是本大爷帮你一把吧?你不请自来,闯入我山头里面抢妖,这一笔笔清算下来,是不是得给本大爷一些补偿?&rdo;
白童子本来认真在听,越听越气,久违的盛怒涌起,令他恨不能立时出现在那传说中的阴阳师身边,把人碎尸万段。酒吞突然来这么一句,他倒不恼,直接点头允诺道:&ldo;可以,汝带夏生回来,相当于避免他再被阴阳师抓回去。又有吾闯山头在先,想要什么补偿,直说便是。&rdo;
&ldo;好,本大爷就喜欢你这种性子。&rdo;酒吞哈哈笑道:&ldo;我不计较此前那些事,你日后如有机会,也可常来,让茨木看看这龙崽长大了是什么模样。还有,如果你不介意,将指尖血逼出三滴,叫我酿酒尝尝,就算是给本大爷的补偿了。&rdo;
&ldo;酿酒?&rdo;白童子满脑袋问号,不清楚自己的血如何还能酿酒喝。说来饮取他人鲜血是获得力量的一种法子,这他倒是知道,可只要三滴,能有什么作用,尝得出味道来吗?
&ldo;哈哈哈哈!汝这妖怪,脾气不小,见识可还差了点吧,&rdo;红发妖怪茨木童子突然大声笑了起来,方才那一点不愉似乎早已抛到了脑后去,只顾对白童子耿直道:&ldo;身为妖怪,怎可不知吾友酒吞能耐?此前见汝不敬,吾还当汝没认出来,现在来看,难不成汝根本就不知酒吞名讳吗?&rdo;
&ldo;嘛,姑且当汝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妖吧,&rdo;茨木大大咧咧一挥手,脸上突然出现一丝兴奋之感,喝了口酒,看起来打算来一场长篇大论,他普及道:&ldo;吾友酒吞童子,盘踞这大江山,护佑万千妖怪生存其中。汝看他身姿气势无一不具威风,便可知balabala……&rdo;
&ldo;……&rdo;
面无表情地听着耳边有如苍蝇徘徊一般聒噪腻歪的夸赞声,出于礼貌,白童子没有直接打断他,给面子的听了下去,至于有没有听进去,那便又是另一说。他看着悠哉喝酒的酒吞,目光里不由得带上一丝问询的意味,想知道这位鬼王到底是怎么能忍受得住自家大将绕耳噪音的。
作为当事人,酒吞立马看懂了对方的意思,默默将口中最后一点酒咽了下去,品尝余味。若是以前,他确实可能会对茨木不厌其烦的夸赞论述产生不耐之感,大将倒是夸的不枯燥,就是嘴巴实在太烦了点。
不过后来嘛,自己渐渐摸索到了能够有效让茨木闭嘴的法子。只要自家大将摆出这番想要长篇大论的模样,只消上前一个堵嘴,把人扑倒下去,管他有千百语言想要述说,也得先给他咽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