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说了柯雪的一席轻描淡写的话后,她顷刻间沉默了。
她问:&ldo;你这钱是从他那儿来的吧?都说了咱们和他没有关系了,你怎么还去找他要钱!&rdo;
她抬起眼,双眼像是被热水烫了般,&ldo;我可以养着你的,你用不着七想八想,总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忙,其实我根本就不需要。&rdo;
柯雪迎着她火热的视线,清新素雅的面上满是从容,她回她:&ldo;这本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无须为此苦恼。我向他要钱,只是不想你太累了。别人像你这般的年纪,还不知道是多么地无忧无虑呢,本就是我亏欠了你,我这么做,是应该的。你凡事为我着想,我难道就不会心疼你吗?你就当是为了我,拿着这些钱,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能耽误了你。喜涵,我知道的,这个世上,除了你,没人会对我这么好,我就只是想让你也觉得,我也可以对你这么好的。&rdo;
&ldo;傻瓜!&rdo;苏喜涵忍不住率先红了鼻子,眼泪也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她起身拥抱住她,&ldo;柯雪。对不起。&rdo;
柯雪靠在她的怀里,轻轻摇头,&ldo;说什么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倒是我,一直在对不起你。喜涵,答应我,等你的咖啡店营业了,你就带我去医院,好不好?&rdo;
柯雪不由攥紧了苏喜涵的裙角,一线水珠从她的右脸滑了下来,流进她的脖颈,濡湿的水气弥漫在她的颈间,她哽咽着说:&ldo;喜涵,我真的活累了,我想安乐死啊。&rdo;
苏喜涵有了自己经营的咖啡馆,时年,她二十四岁。她白天的时候,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像朵娇羞盛开的小清新茉莉,当然,这是在别人的认知里,那些她每天记不往名字,甚至面孔的、来往频繁顾客的眼里。
对着这些顾客,她唯一兴奋的是,他们可以给她带来经济效益。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为了她而来,她为此感到自豪,因为她足够强大的魅力,她其实很讨厌这样子无所事事地坐在吧台里,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不管你认为的哪个方面。
如果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空空如也的吧台一整天,她觉得她会疯掉的,她没法像正常的文艺小清新那样,把脖颈弯成一个良好的弧度,在采光充足的窗前,看一部文艺氛围满满的电影,然后煽情地哭泣,流下满脸的泪水,即使她要因此而重新往脸上涂抹轻薄一层的粉底液等化妆品。
于是,她会在电脑的旁边摆上一盒用来装逼的纸巾,因为她可能需要煽情地应景,譬如女主角死的时候,她要和悲哀的男主角保持在同一个频率,双双把泪流,为女主角的辞世哀悼三分钟,或者是感动于男女主角的相爱相杀。
然而,即使是短短的三分钟,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要命,她要为此掉下泪水,感人的泪水,就好像她鄙视的感人的智商,苍天,放了她吧,她只是太寂寞了。
因此,苏喜涵的夜生活过得非常地丰富,当她坐在吵死人的酒吧里的时候,她感慨了只属于她咖啡馆的寂静,然后开始把自己一股脑儿地浸入到惊天动地的嘈杂声乐中,尽情地喝酒纵欢,在喝完一杯又一杯的啤酒以后,她开始思考,她为什么不开一家酒吧?说白了,她还是作,总是想把伪装好了的自己拿给别人看,炫耀自己的青春靓丽,其实真实的自己多么的不堪,连她自己都讨厌。
她喜欢腐朽散发出来的霉味,以及那种独特的落败。
钱翰推开他身旁围绕的一群莺莺燕燕,他的动作可真粗鲁,但是那群女人却饱含深情地望着他,就好像中国伟大的诗人艾青描述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显然,这个时候的钱翰成了那片广阔的、肥沃的土地。
苏喜涵知道,她的这个比喻,或者说是脑洞,简直就是侮辱了这首爱国主义诗歌,但她就是觉得像极了。
钱翰坐到了她的对面,他本来是想坐到她旁边的,因为苏喜涵誓死捍卫的那个神情,让他觉得他的举止是不是有要□□她的倾向。
钱翰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她远远地坐下来,好像避嫌似的,或者说辟邪。
苏喜涵说:&ldo;我一看到你就想吐。&rdo;说着,她就跟言出必行的君子似的,提着包便要往洗手间冲,她是真的想吐了,毕竟喝了那么多的酒水。
钱翰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当意识到苏喜涵不悦地盯着他手上的无名戒指时,他抱歉一笑,但根本让人感觉不到他怀有的歉意,倒像是挑衅,他说:&ldo;难道我在苏小姐的眼里,这么长得像马桶吗?&rdo;
他一定是觉得自己非常幽默,所以他还很有礼貌地笑了笑,天知道他的笑容是有多难看。
靠,这种人,成天一副&ldo;长得帅是我的错吗&rdo;的表情,真是哔了狗了。
&ldo;你觉悟太晚了。&rdo;苏喜涵嘲笑他。
&ldo;不是,我说苏喜涵小姐,你就不能对我友好点吗?&rdo;
苏喜涵心说,你配吗?没错的,钱翰之于她,顶多是躺在马桶里的,准备按钮启动的刹那,被水流吸纳的秽物。
随着她不经意的、狡黠地转动眼眸,她的包狠狠地砸向了钱翰的肩膀,她嘶声力竭地大吼:&ldo;叫谁小姐呢,小姐什么呀,你当叫鸡呢。&rdo;
钱翰也有些火了,&ldo;苏喜涵,怎么着,咱俩的情分还明明白白地搁那呢,你老是摆脸色给我看,至于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