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清看着地上血迹长叹一声:“幸好是四哥领兵在前,不但无恙反而大败谷兰王,这几日接应不上,真是让我捏了把汗。接下来这仗,四哥怎么打算?”
“谷兰王败走叶撒城,意在等待休斜王支援,我们务必要在乌浒河歼灭休斜王军队。”夜天凌道:“此战要胜在一个快字。”
夜天清道:“如今大军会合一处,逐个击破,他们绝不是对手。”
却见夜天凌面色微变,抬手抚上左胸,十一抢上前去扶住:“四哥!”
夜天清惊问:“四哥受了伤?”
十一剑眉紧蹙,神色极为懊恼:“遇了突袭,四哥是替我挡了一箭。”
“伤的怎样?”夜天清急忙道:“速宣军医看看。”
夜天凌微微闭目,忍下喉间一股异样的腥甜,说道:“不必,此事无需声张,军中的确有人与突厥通风报信,否则不可能将我们一举一动摸得如此清楚。”岂止是清楚,他眼中泛起深深冷意,他同十一乔装离军之事对方竟都知晓,难道真的是迟戍?
夜天清已“砰”的以手击案:“迟戍投靠突厥,可恶至极,可见异族之人,终不可信!”话出忽觉不妥,凌王之母莲妃便是前柔然族的长公主,异族两字不能乱提。他对夜天凌一礼:“四哥……抱歉,我非有心……”
似是未听出他话中之意,夜天凌微微抬手:“当务之急是眼前一战。”
“但四哥的伤?”夜天清略有迟疑。
“并不碍事。”夜天凌淡淡道。
夜天清点头道:“十一弟先陪四哥歇息一会儿,我亲自去督军,尽快出击。”
“有劳五弟。”
待清王出帐,夜天凌闭目养神略事调息,胸间频频袭来的剧痛逐渐缓和。
稍倾,他冷眼看向地上未尽的血迹,邱平义自刎谢罪,便将迟戍钉死在了叛军的罪上,十分出乎意料,却叫人不得不信他所说之言。
所有矛头都指向迟戍,大将叛国,待回天都那些御史们必然又要纠缠不休。
十一在身旁沉思一会儿,突然说道:“四哥,事情蹊跷,即便是迟戍叛投了西突厥,那日追击我们的却似乎并非射护的军队。”
“不错,更像东突厥始罗的部将。”夜天凌站起来,这始罗可汗带了公主入天都晋见天帝,以示不与西突厥联手,看来还是不耐寂寞。“走吧。传令下去,迟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冷冷说道,同十一步出帐外。
前尘今生几度情
天都伊歌雄踞大正江上游,屏倚岐山,东逾麓江,南系易水。其城依山而扩,城池宏伟,岐山首高二十余丈,尾七十丈,天子帝宫以此为基,周迴四十八里,遥遥高于伊歌城,巨制恢弘,雄浑壮丽。
伊歌城顺势而下,街道平直成纵横经纬状,将整个城池分为大小九九八十一坊。
上九坊地势略低于帝宫,圈列其外,坊间府邸星罗棋布,高檐飞柱,华美风流。麓江、易水在远郊宝麓山脉交汇而成的楚堰江横穿天都街坊,入此一分为二,其中一支带入帝宫,名为上九河,金水玉带,两侧以盘螭雕栏护卫,专供皇族出入之用。
此时一艘鎏金溢彩的丹凤飞云舟自帝宫驶出,前后各有八艘略小的虎贲舟船随护,以明紫广帆开道顺水,徐徐转入楚堰江正江,向西而行。
云舟上层宽阔的通廊中,一个女子拨开长垂的幕纱缓步走出,她走的极慢,步履轻缓,长长的青莲裙裾拖曳身后,强调了身姿的缈缦。乌发流泻肩头,以素青色丝带束成坠云髻,带身纤袅,随着她的步履轻轻飘逸。
迎临江风习缓,她似踏于凌波走到雕栏之侧,扶着舷窗向外看去,清风拂面,淡纱掠过她容颜飘飞,惊鸿一瞥。
她看着帘幕翻飞外的江天,神情冷淡,眸中一片空澈。容颜上渺远冰雪的颜色有种摄人的高贵的美,她只是安静的站着,纵衣衫飘拂恍若洛神临水,却有入骨的清冷淡在周身。
这一方空间,江上喧嚣远远的退离在她的冰姿风神中,泠泠然无声逸去。
“莲妃姐姐,站了这么久,在看什么?”舫中传来一带温柔的声音,纤美的宫装丽人手扶着侍女转出竹帘。
莲妃回头,淡淡说道:“没什么。”声音清漠,如她的眉眼。
苏淑妃轻轻遣退侍女,步来近前。芙蓉绢裳,烟笼轻柔,眉清目秀,温婉如水,弱柳扶风一行一动里的柔软,款款叫人如沐春晖。她已并不年轻,但岁月仿佛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