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学,陶竹带着自己新买的口风琴开开心心地坐公交车回家。她在家比在学校放松得多,在学校她的琴只敢试几下,都不敢吹出声,在家趁着花园没人,她追在王雪平后面哐哐哐弹噪音,一边弹还一边说“妈你听我弹的有没有天赋”!天不天赋王雪平不知道,反正自知之明这孩子肯定是没有了。太阳缓缓落山,夕阳洒下金黄色的帷幕,微风吹拂,更给浇过水的花园给夏日傍晚带来诸多凉意。蒋俞白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起初,他以为家里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搞了装修,微微皱了下眉。眯起眼睛一看,才看见她抱着个小琴满花园跑,嘴里插着个管子,小脸圆鼓鼓的,吹的正来劲。至于吹的是什么,他一个钢琴过了九级的人半个音都没听出来。王雪平先看见他,不跟陶竹闹了,让她安静点。陶竹听话,拔了口风琴的管子,王雪平刚回屋,她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他的声音:“弹什么呢?”这人是鬼吗?怎么过来的这么快?她正蹲在地上收琴,听见他的声音后回头。漫天的晚霞落入人间,笼罩着蒋俞白逆光的背影,他双手背在身后,腰身微弯,像是在好奇她手里的东西。“瞎弹。”陶竹实话说。蒋俞白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随意拨了几个键,不过陶竹没有吹气,所以琴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怎么不好好弹?”是我不想吗?陶竹看着他的手,有种很想把盖子猛地扣下去的冲动,不过幸好她理智尚存,把琴放在那没动:“我不会弹琴啊。”反正她以前什么样他都知道,在他面前承认也没什么好丢人的。蒋俞白都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碰过琴了,偶然看见有点手痒,尤其是这种口风琴他高中那会儿也用过:“我教你。”在陶竹的眼里,蒋俞白是个纨绔富二代,说他会吃会玩会赚钱她都不意外,但他会弹钢琴这么文雅的事,她就很难接受了,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还会这个?”蒋俞白提了下裤腿蹲在她身边,重心全放一只脚上,把琴提起来放到长椅上:“有想听的歌么?”陶竹没客气:“有。”她刚才弹的时候心里就在哼歌,还假象自己能弹出来那样的声音。蒋俞白的大手轻搭在迷你小琴键上:“什么歌?”陶竹:“……不记得名字了。”蒋俞白:“那你唱给我。”陶竹抿了抿嘴巴:“……不记得歌词了。”蒋俞白收回手,手肘搭在膝盖捏了捏鼻梁,唇角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刚才手痒的感觉在这么两句对话之后忽然就没了。可是陶竹真的有点想听,她想知道她的想象中弹出来的声音在现实中是什么样的,眼看蒋俞白不打算再弹了,她迫切地开口:“我哼个调给你能行吗?”他和她都是蹲着的,但不同的是蒋俞白蹲的板正,全身重量用一条腿撑着,另一条腿随意弯曲,视觉上比重心完全蹲下去的陶竹高出不少。因此,他能看见她扬起的脸上写满不加掩饰的期待。“哼吧。”蒋俞白说。黑白琴键陶竹清了清嗓子,“呐呐呐呐”唱了一段。她唱完,眼巴巴等着蒋俞白找谱子把她唱的歌出来,但蒋俞白还以为她在清嗓子,手搭在琴上,等着她正式哼歌。俩人四目相对,等了一会儿看对方都没动作,才察觉对方的真正意图——一个不小心拆了对方的台,另一个下不了台,一时间说不上来谁更尴尬。幸亏陶竹反应快,率先打破沉默,坐在长椅上又重新哼了一遍。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唱歌没调,心里是一个曲子,哼出来的就成了另一首,等哼完自己都找不到心里的调了。蒋俞白的眉心拧成了麻花,一开始他在想或许这首是新流行的歌,他根本就没听过,直到他抓到她曲子里难得在调子上的两个连音。男人的指尖落在黑白琴键上。口风琴发声原理特殊,琴键并没有因为他落指而发出声音,蒋俞白手没停,发出一个指令性单音节:“吹。”陶竹拿起管子,往口风琴里吹气。悠扬的韵律在这一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如流水般流淌。在熟悉的曲调里,陶竹想起了这首音乐的歌词。“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男人的手指很长,手掌完全打开的时候拇指与小指的跨度几乎能横跨她的琴,弹指间温柔细腻,像春风拂过细腻的风铃花瓣,和他平时不噎死人不会说话的风格截然相反。小小的琴在长椅上轻微震动,陶竹坐在上面,能感受到肌肤微妙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