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干过杀手的经纪人,刘铮哥可没有浪费掉我这一翻白眼、视线飘离的机会,他双手抢过桌上的双枪,一句再见都不说,毫不犹豫就对着我扣扳机。
我笑了出来,刘铮哥却没有笑。
对着我发射的只有喀喀喀喀四个声音,那两把枪里的子弹早就被我拿出来了。
“开个玩笑。”但我没有笑。
我从背后拿出真正填满子弹的双枪,对着刘铮哥说:“别跟我计较啊。”
刘铮哥这个大格局的人当然不会跟我计较,他只是仰躺在椅子上回忆他自以为是个诗人的一生,然后为他额头上的弹孔作最后一首烂诗。
男人就是要说到做到。我走去餐车收银台跟他脸色惨白的老婆说:“大嫂,起司蛋糕很好吃,咖啡就普普通通了,本末倒置了吧这间店哈哈。另外帮我跟刘铮哥说,他写的那些诗真是烂透了,超瞎。”
大嫂当然太同意我了,所以她马上就飞奔向刘铮哥传话去了。
我不知道跟我一直不对盘的鬼子是谁,我猜我也不可能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就忽然知道,姑且就先放过她。不过我倒是很清楚在哪里可以找到我另外三个经纪人。
我飞去香港,直接就在机场厕所将被我约来的火柴头的脑袋轰掉,用的还是他特别带来给我的枪。
然后我马上搭下一班飞机到日本,一入境就到船井先生经营的二手唱片行,我走到柜台后面将还在吃饭的他喀嚓一声。
只剩下台湾的烟斗太太。
不过烟斗太太颇为棘手,因为她开的花店没有开,找不到人,我打电话过去也直接进见鬼了的语音信箱。没关系,还没完呢。
飞机又一次在曼谷着陆后,我随随便便就弄到两把枪、跟多到可以把天上星星都打下来的子弹,包了一台车直接往泰缅边境出发。沿途我都在睡觉。醒来后已是半夜。
半夜很棒。我走下车开始清除“这一世的我”留下的见鬼了的痕迹。
在陌生又熟悉的街头,阁楼、酒馆、赌场、妓院,我不停地开枪开枪开枪开枪,将认识火鱼的这些杂碎全数抹除。
我发誓过了今天晚上这个鬼地方将不再有火鱼生活过的痕迹,甚至也不会有火鱼曾经屠杀过这个泰缅边境小镇的双枪传说。在未来,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外遇上“下一世的我”时又意外将充满光明未来的我推向肮脏龌龊的黑暗世界。
我不允许。绝不允许。
有件事那个自称我此生挚友的医生说错了,杀光了这些垃圾时我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感觉,我只是机械式地扣扳机,仿佛中枪的都是一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在倒下前早已是没有墓碑的尸体。我一边开枪,一边莫名其妙流泪,真是特效药个屁。花了一个晚上,我帮“下一世的我”清除掉可能出现泰缅边境的腐败杂质,我只替这一趟不得不的旅程感到悲哀。
泰国有一件事的技术领先全世界,那就是变性。我承认我想过这件事几秒钟,但我还真不想只因为要彻底让“下一世的我”完全不知道“上一世的我”是谁,就硬把自己的老二变成一条阴道,那样做实在对“下一世的我”很不负责任。虽然我并不认识“下一世的我”,但我确信他一定不喜欢那一条人工阴道。
反正烟斗太太还没挨枪,在决定“下一世的我”要从哪个国家醒来前,终究我还是先回到了台湾。
这次花店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