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听了苏锦的话后,左思右想,觉得苏锦定不会毫无根据地说出那番话,想着最近因那无头尸案弄得心绪不宁,倒不如亲自走一趟,看看有什么能让苏锦这么惦记。
带上两个会点功夫的侍女,打扮成富家公子的模样,一手桃木扇,身上穿的是由蜀锦制成的长衫,轻轻跃上马,那两个侍女就跟在后头。
来到那条街上,虽然街上有摆摊的人,但与其他街相比还是有些清冷了,两旁卖的也都是些寻常东西,林大人一路走一路看,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一路走到最里面的巷子,发现远处有一摊子,不大,但是旁边围着的客人很多,林大人走过去,却也不过是个贩肉的。
“老伯,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林大人拉住站在外围的一位老汉,问道。
“年轻人,以前没见过你啊,你这应当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也难怪你不知道,这里的肉最是新鲜,而且也不贵。”老汉笑呵呵地说道,说话间还往前挤了一下,但没挤上去,也就算了,同林大人聊了起来。
“天下间哪会有这么好的?别是用什么差的肉来哄骗你们吧?”林大人笑道,言语间带了一丝戏谑。
“年轻人,你这话当真过分了,人家周林在这儿卖肉已经好多年了,口碑好且不说,人家卖肉可是现卖的,瞧见那边的墙了吗?”老汉听了他的话有些不高兴,指了指另一边的墙,林大人看过去不禁大惊,原本雪白的墙面如今变得暗红,像是血留的太久沉积下的。
老汉继续说:“周林每次都把一只快死的猪扛到这里来,当场杀死,然后切好。先曾确有有说过,为何要做的如此繁琐,直接在家里将猪宰杀好再带来岂不是更方便?他却说这样做不仅让大伙觉得安心,而且也会新鲜些。哎,周林这孩子就是实诚,只可怜他从小没了爹娘,学了门手艺之后还不忘回来。以前周林不在的时候,大伙若想吃肉,就得去另一条街上买,而且那里的肉不新鲜而且贵得很,大伙买了几次便再也不肯去了,宁可熬着。”老汉叹道,周林的回来无疑是好的,至少对他们而言,省去了不少麻烦。
“周林?那个人叫周林?”林大人看向最里面的那个名叫周林的男子,周林长的很普通,穿的也不过是寻常的粗布麻衣,手里正拿着把刀。
“恩,因他爹姓周,而他家后面有片林子,便将他取名为周林。”老汉叹了口气,答道。
林大人微笑着听者,眼见得前面人少了些,拉着老汉走上前,“俞伯,今日还是要点腿子肉吗?”周林跟这个老汉似是很熟悉,笑着问道,又抬眼看向林大人,挑眉,“这位公子想要点什么?”“不了,今日墨儿回门,还有姑爷也会回来,我细算着买些五花肉。”俞伯笑道,手里捏着几枚铜钱,“五花肉?好,俞伯,说起来,墨儿嫁出去也不过两日,怎么就能回娘家了?”周林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割肉,一边割一边问,“呵呵呵,也是我们家墨儿嫁的一个好郎君,婆家的人也待她很好,念及她嫁到婆家应当会想念爹娘,便让她第二日就回来看我们了。”俞伯笑的谦逊,语气里却带着些许骄傲,虽然墨儿嫁的并非大富大贵人家,但这方圆百里,未及三日就回娘家的也就只有他们家墨儿,而且还是姑爷一同陪回来的。
“俞伯真是好福气,”周林一边说道,一边将肉称好然后递给俞伯,道,”俞伯,四个铜钱。”林大人听了有些惊讶,虽然从没出门买过菜,但也听林伯叨念过,这价钱算是整个苏州最便宜的了。
俞伯数出四个铜钱递与周林,而后,不过半日功夫,肉便全部卖光了,林大人站在一旁看着周林利落的收拾好东西,直到东西全部收拾好,周林抬眼看他,道:“公子,已经没有肉了,如果公子想买肉,请明日早些来。”林大人但笑不语,看着周林挑着担子走远,眸子有些暗沉。
“少爷,那人的腿是瘸的。”一侍女小心走上前地低声道。
“恩,我看出来了,方才你们看了那么久可有看出别的不同?”林大人打开扇子,问。
“少爷,那个周林的腿并不是先天瘸的,似乎是被人打断的。”侍女继续说道,“哦?看周林不过是个屠夫,怎么会被人打断腿?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亦或是……”林大人听了挑眉,听那个俞伯讲,这个周林为人老实,不像是会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但俗话也说,人不可貌相,单凭相貌根本决定不了性格。但若真是被人打残的,即便性子再好的人也会怨恨吧?他却未从周林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的怨恨。
罢了,如今再怎么想也没用,整个街道,唯独这个周林最可疑,先盯着再说吧。
林大人先回去换了身衣裳,先由两个侍女盯着周林。
“怎么?他还没被抓?”穿着火红衣裳的女子斜斜地靠着,手里勾着一把珠子,珠子还放着光,五彩斑斓的。
“恩,不过以他的本事应该撑不了多少时间。”对面的女子也是一身红衣裳,松垮地系着,说不出的****。
“呵呵呵,看来他也不得不来求助我们了。”女子笑着收起手里的珠子,坐起身,走到窗边,窗边放了架古琴,上面已经积了不少灰,似是被它的主人遗弃了许久。
“姐姐,他真的会来找我们?”另一个红衣女子一脸担忧,似是怕姐姐口中的男子不会来。
“放心,他会来的,他能为安诺自断一腿,也不会让自己因为这点事而死。安诺……于他而言是所有。”女子叹了口气,纵然拥有所有男子的目光,也换不得那人的一眼。
“姐姐可曾后悔?”红衣女子看着姐姐悲伤地样子,问,姐姐是苏州最好的舞姬,但是偏偏倾心于那样薄情的男子,说是薄情,却也不过对她们而已。芳华年龄,都为了他花在这红尘浊世了。
“不曾,只要是为了他,我便不后悔。”女子叹了口气,手里的珠子还在发着光,她却觉得心里晦暗一片,不是不曾后悔,只是每当她有后悔的时候,只要看着窗外的木樨,心里就会连忙否定掉刚才的想法。曾经,他也给她戴花,那是她最美好的记忆。
“姐姐……”红衣女子眼里噙了泪,强忍着不让它掉落。
曾许十里红妆,一朝变,剩残匣,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