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完全落下,木槿花悄然藏去,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这生涩而又陌生,尴尬而又别扭的父子。
&ldo;起来!&rdo;盯着那已然跪不稳却还在强撑的人,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低头不语。
&ldo;朕让你起来!你要怪朕可以,但别给朕在这儿糟蹋自己!你做的事儿,都是朕的授意!你失的算,也都是朕的思虑不周!再不济你也是朕的儿子!朕管他什么火蛊,炎蛊,焱蛊,燚蛊,朕既能灭了焱,就定能寻到人,解了你这蛊!别再让朕看到你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熊样儿!听到没?&rdo;衣袖后甩,喘着粗气。
踉跄地站起,依旧是低头不语。
&ldo;哑巴吗?!&rdo;
&ldo;是。&rdo;
&ldo;……&rdo;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弱冠少年,变得如此压抑寡言?思量着,是不是该将那些战俘,一一处以极刑,将儿子的心头之恨,多少解解。再度瞟见那袖管的血迹,想起了一个月前的事儿,&ldo;内奸的事儿,为何不查了?&rdo;
&ldo;因为不是内奸所为。&rdo;平平淡淡,没有半点情绪。
咀嚼着这话中话,不是内奸,那便是……无由来的又是一阵怒火,&ldo;在你眼中,朕就是这种置军国大事与自己儿子性命于不顾的皇帝?&rdo;
&ldo;不敢。只是……泄密者,定是寻不到了。&rdo;
&ldo;……&rdo;将牙齿咬得嘎嘣作响,既怒于始作俑者不顾手足之情的险恶用意,又怒于贺昆槿的冷漠麻木事不关己,&ldo;你既回来了,待身体妥了便给朕上朝,学着处理朝政。通敌叛国这事儿,不管是谁,朕都定不轻饶。你给朕查!狠狠地查!朕到时候派些好用的人手给你。管他开国功臣,宗室贵族,皇亲国戚,既把注意打到这上面来了,就别想全身而退。别顾虑,朕给你撑腰,可晓得?&rdo;
&ldo;臣……遵旨。&rdo;一回来便被当枪使吗?
&ldo;臣?&rdo;
&ldo;儿臣遵旨。&rdo;
随着父皇的步伐,漫步回到室内。一路深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室内的烛火明明暗暗,将那神色不明的脸庞,更是照得晦涩不清。一路行来,竟没有再见到第二个人影,想必是早被驱了个干净。既如此,那此番对话,也就变成了那九五至尊的密旨。想想这旨意所将带来的无尽纠缠,心,更是累了个彻底。
&ldo;听闻,你与已故的佘王……&rdo;寻了处桌椅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ldo;祁皇的长子相识?&rdo;
顺着其意,与之相对而坐,&ldo;是。&rdo;
&ldo;既如此,祁太子佘湛,也就是佘涛的二弟,不日将访京,此事便交给你处理罢。&rdo;手指在桌边画着圆圈,似乎欲将需要交代的事儿一一勾选,&ldo;不懂的就多问问。问你太子二哥也好,问你大哥景王也好。&rdo;抬头注视着贺昆槿,&ldo;你可是有个舅舅乃大理寺卿?&rdo;
挑了挑眉,不明其意。
&ldo;听闻他是笙儿,你母妃的兄长,名唤……秦……烁……来着?&rdo;
&ldo;……似乎是,记不大清了。&rdo;秦烁,莫非……是大伯朝凌烁?他何时成了阿娘的兄长?还入仕当了大理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