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缜劝言,萧信的脸上却愈发忧愁,烛光被叹息吹抖。“若是十年前,我自然不会平添忧愁,可如今看来,世道无常,你看那妖宗势力,足抵人宗数倍,却被诸葛千机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算计到灭族,除非是绝对的实力,一统天下,却是难啊!”
“宫主的话,老夫并不赞同,当日妖宗在明,人宗在暗,人宗又齐心协力,与今日完全不同,我宫虽是魔门,但知我等计谋之人少之又少,却是我在暗,江湖在明,宫主有些妄自菲薄了。”
“我虽不是妄自狂妄,却也不是妄自菲薄,师叔,不知为何,我总觉冥冥之中有人能看透一切,成就大业,恐怕会遭人算计。”萧信拿起竹简,翻开又合上。步缜望着萧信,道:“宫主,老夫看来,你另有忧愁?”
“呵呵…”萧信苦笑,脸上稍稍舒展:“万事瞒不过师叔,成就霸业一直是我心中牵挂,但让儿和冉儿,却是新生的烦恼。”
“唉…”步缜也是一声长叹,默不作声,二人无语,密室中讶然一片,良久,萧信才开口道:“让儿修为不低,却宅心仁厚,一副侠义之心,莫说是接下这一宫之主的位置,就是我等计谋之事,他也难以接受,如此之况,便是得到了天下,成就了祖上宏愿,却又由谁来接替?”
步缜不语,萧信所言,也正是他所忧愁,萧信不停,又道:“这便也罢了,可是冉儿…唉…当日只想借计雪然能拉拢关系,若日后阻碍,铲除便是,可没曾想冉儿对这小子已经是依恋成习,我再难做出这等抉择。婚期将至,我也是没了头绪。”
两人在此谈心,殊不知石门之外,已有一人浑身大震,颤抖着双手捂着樱唇,眼泪已经夺目而出,若是一个把持不住,恐怕早已哭出声响。
“儿女情长,最是难于算计。日后成就霸业,免不了大杀伐,先不说霸业之事计雪然会否阻止,就是当年那事…老夫凭的担忧了,宫主莫要放在心上。”步缜只觉说错了话语,欠了欠身子。
萧信摆手,苦道:“怎能说是担忧,却正是如此。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日害了方茹的性命,虽不是我等故意为之,但终究我为凶手,不管多大恩情,若被那计雪然知晓,别说是我,便是冉儿,他恐怕也会反目。他能如何,我不担忧,可冉儿自小苦命,性子又刚烈,届时会出何事,师叔,我萧信不忍啊!”
步缜不言,而门外,婀娜的萧冉儿倚在石门上,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嘴唇被牙齿咬破,哽咽之声再也控制不住,细细的传出。萧信步缜同时望向石门处,不见迟疑,萧信闪到石门处,右掌凝聚一股大力,步缜猛一用力,石门开启,萧信掌力蓄势待发,可看到面前之人,萧信仿被浇了冰水,愣在那里。
萧冉儿咬着下唇,已是梨花带雨,瘦挑的身躯不停颤抖,细眉扭成八字,任谁看到这张面容,有人会生出无比怜悯之心。
“冉儿…”萧信艰难的移动了脚步,右手无力的抬起,试图抚摸爱女的肩膀。萧冉儿泪不停歇,忽然伸手打过了萧信的手臂,哭声嚎道:“为什么!为什么!”清甜的声音疯狂嘶裂,萧信只觉五脏都被这哭声震乱,抬起的手臂连放下的力气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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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缜于心不忍,道:“冉儿…你爹…”
“他不是我爹!我爹不是这样!我爹只知道疼我爱我,根本不是现在这个魔头!”萧冉儿瞪着双眼,喉咙就如生出裂痕,沙哑的不成声音,萧信不敢置信的望着爱女,竟道不出一句话语,步缜见萧信为难,又开口道:“冉儿糊涂啊!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怎能说的出口,你爹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老祖宗的宏愿,还不都是为了你和让儿!”
“你胡说!”萧冉儿连连后退,指着萧信道:“我只知我爹不像历代宫主那样贪图功利,却如何也想不到,你竟隐藏如此深厚,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我当你手中的棋子,我是你的女儿啊!”
萧信再控制不住,难道:“痴女!爹纵使千错万错,又何时将你当做棋子!”
“雪然哥哥的母亲竟然是被你所害,有这等事,你还应了我们的婚事,你同长老的话我听的明明白白,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萧冉儿歇斯底里的哭喊,身子慢慢蜷在一起,正当这时,萧让自明处进来,一脸惊讶,看见萧冉儿,连踱步而来,俯下身子道:“爹,这是怎么了?冉儿,究竟发生何事?”
萧让扶起了萧冉儿,见妹泣不成声,连连劝道:“冉儿,就要大婚之日,你这般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萧冉儿闻言,猛的挣开萧让,大声道:“我绝不嫁人!”泪水飘落,萧冉儿颤抖的身躯向着外方奔去,只留下叹息的萧信,和莫名的萧让。
“爹…这是?”
“唉…让儿,随爹进来。”
天朗气清,日光和煦,孔欢刚离开未央宫的地界一个时辰,御空在山林上。如今妖宗一灭,孔欢御空自然也没了那么多的忌惮,正当这时,下方一声脆响,两道树枝笔直射来,速度比弦上之箭还要迅速,尽管如此,却怎能入孔雀谷大弟子的法眼,孔欢眉头一皱,右掌微出,稍稍摆动,两根树枝应声而断,齐齐掉落下去。
孔欢凝视下方,也不动身后宝剑,自忖这偷袭者也不是什么高明之人。猛然间,下方树林八面方向,密密麻麻,飞出了足有百根树枝,百根树枝长了眼睛,直射孔欢。孔欢冷哼一声,不屑道:“蚍蜉撼大树,找死!”
言毕,孔欢也不见动弹,猛然发动五色神光罩,树枝密密麻麻,尽数射在神光罩上,噼啪的声音接连不断,百数的枝干不消片刻,便化成碎末飘落在风中。五色神光罩缓缓暗淡,孔欢通身连一丝尘埃都未及身,他冷冷望着下方,高声道:“何人在此埋伏,明人不做暗事,出来吧!”
“师弟遵命!”熟悉的声音自下方传来,计雪然满脸嬉笑,从一株高树上现出身子,御空上来,孔欢本冷若冰霜的面容见是计雪然,苦笑摇头,绷紧的身子放松下来,笑道:“师弟啊师弟,你何时也爱捉弄起师兄来了,我还当是哪个山头的大王呢!”
计雪然白牙似弯月:“远远望见师兄,便藏了起来,嘿嘿,师兄这是从何而来?又是去哪?”
孔欢笑道:“呵呵,你问的好,我可是刚从你未来岳丈家出来,应了师命,再去点苍山有些琐事,师弟,你可是去丈人家?”
孔欢调侃,计雪然脸上映红,苦笑:“师兄你真是…唉,早知这样,我就躲着你走了。”
“哈哈哈,好了师兄不与你闹了,你定是去未央宫,师兄便不浪费你的时间了。”孔欢摆摆手,转身便走,计雪然连忙拦下,欲言又止,孔欢心知有事,道:“师弟还有何事?”
计雪然顿了顿,还是开口:“师兄,玲珑…”
闻到玲珑二字,孔欢脸色一变,复而缓转,仍旧挂着一丝笑容,但已不是那般自然:“玲珑到底是自小任性,加之当时误会,避免不了此时的状况,雪然,放心吧,玲珑小孩子脾气,过段时间便好了。”
计雪然心有愧疚,面色有些尴尬,点头道:“唉…说不清,道不明,罢了,师兄就此别过,拜过萧宫主我便回青竹居,若无要事,我也回谷和大家团聚。”
孔欢点头:“那便这样,我先走了。”言毕,孔欢御空南去,望着渐渐消失的白影,计雪然叹了口气,也自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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