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城主说话的时候,两位穿着战甲的士兵压着一个五花大绑且蓬头垢面的男子走到了城主的身旁,那男子衣衫褴褛的身上还有无数条触目惊心的血红的鞭痕,像是在诉说着一段非常凄惨的牢狱故事,两个士兵将那位男子的身躯推了推,好让楼下的所有士兵都看清楚这位男子的凄惨的容颜和遍体鳞伤的身躯。
城墙下整齐排列的诸位将士看着楼上的那位浑身被鲜血染红的男子,一阵诧异,顿时间议论纷纷,显然没想到那个背叛者,竟然会是他。
“这不是司徒大人么?他应该最痛恨魔教才对,怎么会是背叛者?”
“对啊,据说他的外孙就是被魔教抓去炼药而被杀死的,他老人家怎么可能是叛徒,我不信!”
“不可能,司徒大人是个好人,在我家交不起赋税的时候,是司徒大人帮我垫付的,年年如此,至今都没说要找我们还钱,不止是我们家,我周围其他的邻居都一样,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是叛徒呢?”
“咳,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魔教的气焰如此猖狂,谁能保证他不是数十年前派来赤城的卧底呢?是不是这个道理?”
城主听着楼下众多将士们的议论声,眉头不禁皱了皱,他没想到这人的声望竟然如此之高,若是当众杀掉他,会不会引起众怒?一声冰冷且低沉的‘哼’字,从他的咽喉中发出来,喝道:“没错,在你们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我们找了好久的叛徒,司徒风。我知道他平日里对你们好,不过,那都是伪装罢了,为了不让你们对他产生怀疑,他不得不装作一个好人,不信?嘿,不如就让他告诉你们,什么是真相!”
话音落下,他的神情逐渐变得阴森起来,凑近司徒风的耳畔边,用一种极度冰寒的语气细声说道:“给我乖乖的承认,不然你的老伴、儿子、儿媳,还有那可爱的小孙女,都会死!明白?况且你想想,我们现在还有时间去找什么叛徒吗?没有吧?所以只能委屈你了!没法子,谁让你专门负责传送公文呢,若是找厨房的伙夫来顶罪,你觉得众多的将士们会信服么?”
闻言,司徒风的双目瞬间变得充血起来,如同赤红色的宝石般,隐隐绽放着微弱的光晕,布满如同波浪般褶皱不平皱纹的苍老容颜上,几条仍旧流着猩红血液的鞭痕赫然醒目,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牙齿,沉声道:“只要我承认,你们会放了我的家人?”
他的声音也一样细小,生怕大声点会被人听见似的,言语中还带着些许凄惨的哽咽声,若是真的被人听见了,估计他们全家都会被杀掉吧!
“没问题,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激起这些将领对魔教的仇恨心,让他们更好的在战场上杀敌,杀了你的家人,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城主闻言,嘴角渐渐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邪恶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好!”
司徒风将自己被粗大的麻绳捆绑住的身体左右挣扎了一下,将身后的两位士兵的手震开,朝着宽敞的城楼上的垛口上一站,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楼下那些渺小得如同蝼蚁般的众多将士,突然一阵大笑起来,声音显得有些许悲凉,或者说是悲壮也不为过!
“哈哈哈……你们这些愚昧的人类……哈哈哈……没错,就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我就是叛徒,是我把有关于魔教活动的情报压了下来……都是我做的……哈哈哈……愚昧啊,多么愚蠢啊……你们啊……真是太愚蠢了……哈哈哈……”
没有人看见,他在哈哈大笑的时候,眼角滚滚徘徊着晶莹的泪水,在阴暗的世界里散发着一种凄凉的光点,他满头蓬乱的发丝在寒风中肆意地如同毒蛇般飞舞这、纠缠着。也没有人能察觉到他言语中的“愚蠢”是什么意思!也许,在那些他曾帮助过的人的眼中,这“愚蠢”代表的是他们的愚昧,他们就是太愚昧了,才会接受司徒风的施舍,才会相信司徒风是个好人。
蓦然间,司徒风的身影在垛口上微微一斜,脚下一滑,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直的木棍般从高耸的城楼上笔直地掉落下来,‘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将士们都把自己的眼睛捂了起来,脑袋歪向一边,不忍心去看那个掉落下来的身躯。
没有嘈杂的议论声,只有随意呼啸而过的寒风的声音,只有战旗在随风飘动时产生的猎猎作响的声音,只有从漆黑如墨的天穹上突刺下来的闪电的噼里啪啦声,他们鸦雀无声,他们沉默无语,一条曾经对他们照顾有加的恩人的性命就终结在他们的眼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是魔教的人?为什么他要出卖赤城?难道这些年在赤城生活的岁月和许多美好的记忆,还有那慈爱的笑容,都是假的,都是伪装吗?
突然觉得胸膛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又或者是愤怒,如同开水般滚滚沸腾着,抑或两者都有,它们肆意地交融在一起,在每个士兵的胸膛前不断地激荡着,冲撞着,让他们的胸膛起伏不定,使得他们握兵器的那只手突然加大了力度,他们的身上隐隐传来能量波动划破虚空的震动声。
“都听见了吗?魔教就是这么卑鄙,早在几年前,或是几十年前,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伪装了起来,也许陪在你身边数十年的枕边人就是魔教众也说不定。现在,唯一区分魔教的办法,就是在战场上杀敌,你们杀的人越多,就能为你们或者你们的家人洗脱嫌疑。将士们,我相信你们不是魔教众,也不希望你们的家人是,所以,杀吧,杀他个片甲不留,只有杀戮,才能将那些卑劣的魔教众彻底地赶出赤城!”城主一边用洪亮的声音高呼着,一边从他的腰间抽出一柄长剑,指向苍穹,继续咆哮道:“现在,敌人就在我们的城外严阵以待,为了保护赤城,为了保护家园,你们谁愿意追随我去杀敌,举起你们手中的武器!”
“我们愿意!”
“我们愿意!”
“我们愿意!”
听着众多将士们震耳欲聋的回应,城主在高高的城楼上仿佛在享受着无数人的崇拜般,缓缓地闭上了双眸,手臂如同拥抱世界般微微张开,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他非常舒服,面容逐渐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惬意的笑容。
“这种感觉真棒!”
城主尽量用一种旁人听不见的声音缓缓地说道,不断从漆黑的天穹上突刺下来的闪电,将他微笑的容颜照耀得异常的诡异,宛若来自地狱的死神的微笑般,携带着些许丝丝的寒意,让整个阴寒的世界顿时变得越发的阴森起来,温度骤降,如同身临北原的极地寒冰带一样,让人的身躯不禁抖了抖。
“城主,那司徒风的家眷怎么办?”站在城主身后一位谋士拱手道:“您看,司徒风都死了,他的家眷是不是也该放了?”
“放了?开什么玩笑!”城主的声音突然变得犀利起来,朝着那位谋士厉声喝道:“周冲啊,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用我教你吗?况且,司徒风是叛徒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赤城,到时候,他们的家眷也难逃一死。但难免意外出现,毕竟现在赤城鱼龙混杂,难免会出现一两个同情心泛滥的家伙,所以,还是我干脆把他们杀了,让他们一家老小在冥府团聚!”
突然,那位名为周冲的谋士的眼神闪现出一抹杀机,但很快又消失了,微微拱手,没有言语,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同时间,眼神里缓缓地折射出一抹哀伤的思绪。
“你只是个谋士而已,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其他的事别想太多!”
“是,城主!”周冲拱手道。
将士们的呐喊声响彻天穹,好像心中的那团火焰得不到发泄般,纷纷用将手中的长枪举起来的瞬间,又重重地敲在了坚硬的青冈岩铺就成的石板上,使地面震了震,早已经没有人理会那具淹没在血泊之中的冰冷的尸体。
“对了,陆家有什么情况?”城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有些许急促。
周冲回答道:“陆家对于让士兵在城内杀戮没有居住证的普通老百姓的行为,言称普通老百姓根本不会是魔教中人,修士才有可能,况且,现在是魔教攻城的时刻,不能再在城内发动清剿行动,不然赤城就会陷入内忧外患的被动局面!”
“放屁!”城主听到周冲的汇报,顿时变得勃然大怒起来,喝道:“若是不把城内的魔教清除干净,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内忧外患,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难不成,要让魔教在赤城内形成一股力量来对抗我们吗?哼,我看,等我们出去应敌的时候,这些魔教滚蛋把城门一关,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