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因他这忽然靠近的举动微微一惊,仰头往后让了让,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有些恍神道:“什么曲谱?”
水镜撇了撇嘴,直起身道:“就是方才被殿下一剑割碎的那张啊。”
少年定了定神,这才回忆道:“那块绢布?”
水镜点了点头,故作遗憾道:“可不是吗?那可是我在这塔顶听了好些天才完整记下的曲谱,就这么被殿下一剑给毁了,真让人伤心。”
少年被他这措辞弄得啼笑皆非,难以置信道:“伤心?”
水镜抬手作抚心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是啊,数日心血毁于一旦,可不就该伤心么?”
少年没理会他这番做作,回忆了一下他方才所言,道:“你说曲子是在塔顶听来,那曲谱是《问归期》?”
水镜道:“没错。”
少年点了点头,淡然道:“那首曲谱宫中乐师都烂熟于心,我令人默一份赔你便是。”
水镜怔了怔,他提起那曲谱本意是想绕开朝政之事,顺便逗逗这少年,却未曾想他还当了真,顿时又生促狭之心,摇头道:“那可不行,那块绢布可是桑国御用的贡绢,岂是寻常料子可比的?”
少年看了他一眼,道:“桑国贡绢我那里就有,到时让乐师默于其上便可。”
水镜反身踱了两步,故作为难道:“不,还是不行,所谓‘遗簪见取终安用,敝帚虽微亦自珍’,那曲谱可是我亲笔所书,非他物所能替也。”
这一下,少年若再听不出他在刻意刁难可就有些愚钝了。
方才那绢布碎为两半随风远去,此时指不定都已经飘出宫墙,不知落于哪处偏僻角落了,再想寻回谈何容易。
少年终于面露一丝无奈,道:“那你待如何?”
水镜眸中带笑,垂手拍了拍少年肩头,道:“依我看,曲谱想再寻回也着实不易,我也就不为难殿下了。不过作为补偿,殿下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少年道:“何事?”
水镜抿唇走回立柱旁,背靠立柱抱胸道:“殿下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愿下回……”
“嗒,嗒,嗒。”
楼梯处忽有响动传来,水镜停住话头直起身看去,少年也回头看向身后楼梯口。
两人侧耳听了片刻,确定那的确是脚步声,水镜“啧”了一声,轻笑道:“这望溟塔平日里无人踏足,今日倒是凑巧热闹得很。”
少年沉默片刻,道:“不知来者何人,你……”
他回过头,剩下的“可需回避”还没问出口,却见面前已是空无一人。
他转头环视了一圈,发现整个顶层的确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一时有些恍惚,许久后才抿嘴轻轻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