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在急切之下整出来的这个主意,还真不能不说是很精明的。
类似这样的事情,要是换在另外的一个年代中那另外一拨子人,不要说干出这种大罪的案犯是天王的儿子,即便就是一个县长的儿子,在一帮子“吹鼓手”们的闪展腾挪之后,估计也会光荣凯旋的。
可惜的是,洪天贵生不逢时。他既错过了他爹可以说一不二的好时机,又更难享受到未来那种有个好爹就可以改变一切的幸福日子。
在他生存的这个年代,当他爹洪秀全说完那个好主意之后,还没等他那位权势超大的姑爹郑南表态,他的姑姑洪宣娇立马就炸了庙。
“想编你自己去安全局编,别拉上我们。像洪天贵这样的败类加混蛋,就是死上一百回,我都不心疼!”
要知道,那位被洪天贵砸成重伤之后又惨遭蹂躏的女兵,恰恰就是洪宣娇这位京城卫戍司令官的部属。
一向与部属情同姐妹的洪宣娇,在得知自己的辖区内,竟然发生了如此的惊天惨案之后,不仅立即就赶到了医院,还在抢救室外守候了几乎是整整的一天。
当她望着病床上那位虽已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却是身心同时都遭遇到了巨大伤害的姐妹,洪宣娇在痛心之余,又是气愤填膺。如果洪天贵当时要在她的身边儿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短枪,一枪打爆洪天贵这个老洪家的败类的头。
当然,洪宣娇之所以要在刚刚听完她那位大哥的话之后就马上杏眼圆睁,怒火冲天,还有另外的一层深意。
天朝的法令那可是触犯不得的
在她想来,她的那位丈夫郑南的心太善,一旦禁不住大哥的百般求恳和纠缠,真要是掺和进了这种事情当中,只怕非但是救不了他们那个该死的天贵侄儿,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她的那位天王大哥现在已经是完全急昏了头了,他怎么就不好好想想,就算是他们家的郑南肯帮这个忙,又怎么能遮掩住杨秀清、石达开的耳目?他们能答应?尤其还有那个不仅统辖着军队,还一直兼掌着内务部大权的林海丰。
外人都认为,在天朝,林海丰与郑南之间的关系是最亲密无间的。但洪宣娇最很清楚,她的那位丈夫与林海丰之间的这种亲密关系,其实是有条件的,也就是都固定在了他们那个共同的美好蓝图之中,双方都不能“越界”。
倘若她的丈夫真要是敢趟她大哥的这趟浑水,林海丰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的丈夫与洪天贵一起,同样送上断头台。
洪宣娇的这种认识是绝对的正确的,后来的事实,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不过,那一回,咬牙忍痛要把对方送上断头台的却不是心黑手狠的林海丰,而是她的丈夫——郑南。当然,这是后话,咱们暂且还是先往后放上一放再说。
洪天贵被枪决了。
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成百上千双民众的目光注视下,经过公审后,被直接绑缚了刑场。
十八岁的儿子没了,洪秀全也随之倒下了。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生存支柱,洪秀全心力交瘁、万念俱灰……
对于洪秀全的身体状况,不管是林海丰和郑南,还是杨秀清和石达开,都给予了高度的关注。
为了使这位差不多应该是老年丧子的天王兄弟尽早地恢复起来,他们在首都医院给洪秀全安排好了最舒适的病房,动员齐了最佳的医生们。
但时而糊涂,时而也会清醒片刻的洪秀全,却拒绝接受他的这些所谓的兄弟们的好意。
无奈之下,洪秀全的“天王府”就成了一个大病房。在杨秀清的亲自安排下,一个由首都医院牵头组成的专家组,进驻了“天王府”。
当一个人自己不想在继续地生存下去的时候,纵然就是神仙下凡、华佗在世,那也注定挽回不了什么。
忧伤过度而又愤懑至极的洪秀全,先是出现了厌食,不管是任何的食物都是吃了就吐,难以下咽。
所幸的是,早在天京的时候,天朝科学院就开创了人体静脉输液技术的先河。而就在这一年的年初,在已经迁到了北京的天朝科学院的实验厂内,又生产出来了世界上的首瓶可以被大量、广泛地用于医药界的输液产品——5%葡萄糖注射液。同时,天朝的科研人员更是把人体静脉输液的这项先进技术,带进了一个由广口玻璃瓶和天然橡胶输液管路所组成的全开放式的静脉输液系统时代。
依靠着输液,洪秀全艰难地熬过了两个多月的痛苦时光。
在这期间,不仅是洪仁玕,就是杨秀清、石达开、林海丰和郑南四人,只要一有时间,也是经常都会出现在洪秀全的病床前,对病痛中的洪秀全给予安慰。
在杨秀清等人细致周到的关怀下,在全体医疗组医护人员的百般呵护下,终于有一天,洪秀全有了想吃东西的**。
几天后,两个多月不知道食物味道的洪秀全,居然又显现出了一种吃嘛嘛香的好兆头。
不过,好景不长。
看上去已经开始能够正常进食,偶尔还能下地走动走动的洪秀全,又有了新的病变。
过去是吃了就吐,可现在,却变成了下路不畅,也就是吃了不屙。
为了使洪秀全能够顺利排便,医疗组的医护人员们不怕脏、不怕味儿,想尽了、也用尽了一切的办法。
人呐,一般都是这样,能够好好地活着的时候,却不珍惜,非要等到了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时候,才仿佛是忽然明白了生命的可贵。
当真正的疾病所带来的痛苦日益增长起来的时候,洪秀全突然也不想死了。
每当杨秀清等人来到他的病床边的时候,他也不再像过去的那样拧眉耷拉眼了,反过来,却是以一种近乎是悲切的眼神儿望着他过去的好兄弟们,虽然碍于面子,很多的话还是一时不便说出口,但那神态,已经足以叫他的好兄弟们明白,“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