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种时候用这类严肃的正事安抚一下自己是最有效的。姜氏衣铺客人非常多,安若晨等了一会才等到李秀儿注意她。李秀儿过来招呼,说当时与安若晨定的是后日取衣裳,如今衣裳还未制好,年底客人太多,实在忙不过来,还是得后日才能取呢。安若晨笑说只是顺路逛逛,未记错取衣裳的日子。她问了问有无新进料子,扯了扯年关买卖等闲话。李秀儿一一应了。之后有别的客人需要招呼,李秀儿赶紧忙去。安若晨借着看衣料子呆了好一会。她注意到李秀儿时不时偷偷看她一眼,在铺子堂厅后院来来回回。安若晨暗忖她是否又去给赵佳华通风报信。果然李秀儿过来问她忙不忙走,请她到雅间喝喝茶歇歇脚。安若晨欣然答应。雅间里有数位客人在喝茶等试衣,安若晨皆不认识。听得她们高谈阔论着各家的闲话,安若晨更印证了这里确是收集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她喝了好几杯茶等了许久仍不见赵佳华来,心里有些失望。只是李秀儿忙中偷闲总过来招呼点心茶饮,让她又想着再坐坐说不定会有收获。结果没有。安若晨终是决定离开。她不知李秀儿是故弄玄虚还是赵佳华吊她胃口,但她觉得她等的足够,今日到这里便好,总不能太被动。安若晨一路走一路思索下一步该如何。李秀儿确实与赵佳华是一伙的,她们之间有联络。赵佳华更强势些,感觉上李秀儿受她支使,就如同当初受徐媒婆支使一般。不知赵佳华在解先生组织中是何位置,会不会她根本比徐媒婆更高一级,所以解先生才放心让她来挑衅?安若晨甚至更大胆的猜测,有没有可能赵佳华比解先生级别更高,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掩护。什么被徐媒婆控制,什么从外郡青楼带回来……安若晨站住了。她看到路边有个小小的女娃娃,约摸两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甚是可爱,手里不知攥着什么,孤伶伶的,一个人站着。安若晨认得这娃娃。刘茵——赵佳华的女儿。此时刘茵小脸上显得有些慌张,似哭不敢哭,左右张望。安若晨也往周围看了看,未见着赵佳华,也未见着奴婢仆妇婆子模样的人。只有小刘茵,似被抛弃了一般,委屈又可怜地立在街边。这是个饵。安若晨心里知道。她看着刘茵,想起了四妹安若芳。四妹五岁时被姨娘骗来套她的话,害得她母亲遗物被抢,她被毒打。安若芳知道真相后那一脸惊恐、愧疚与眼泪,安若晨至今都记得。她曾经一度很讨厌四妹,她提防她,四妹却总喜欢粘她,用尽一切她能想到的幼稚的办法讨好她弥补她。她故意为难奚落四妹,当时四妹小小的脸上也是刘茵这般神情,慌张,似哭不敢哭。安若晨走向刘茵。这是个饵,她对自己说。她决定吞下这个饵。之前还奇怪为什么李秀儿故意留她而赵佳华不出现。原来如此。她出现了。只是换了别的方式。安若晨不明白其用意。但她会弄清楚的。安若晨走得慢,一边走一边看了一眼街头一角。卢正正站在那儿,对她点点头。这表示刘茵附近没有危险,她可以去。“茵儿。”安若晨在刘茵面前蹲下。刘茵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显然不认得她是谁。想开口说话,左手里的东西却掉在了地上。安若晨低头看,那是颗甜枣果子糖。刘茵也在看。看看地上这颗,再看看右手那颗。手上的已经啃了一半,掉地上的还没来得及吃。刘茵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含着泪水,小嘴撇了起来,似随时要大哭一场。安若晨被她的可爱模样逗笑了,她让春晓去前头糖铺子再买包甜枣果子糖,然后对刘茵道:“茵儿,你娘呢?”刘茵摇摇头,再低头看了看地上掉的枣糖,犹豫了一会,弯腰要捡。安若晨把她拦住。掏出了帕子温柔给她擦手,再问:“谁带你出来的?你怎么自己在这儿?”刘茵闻言往四周看看似在找人,好半天才道:“不见了。”“你娘不见了?”刘茵摇头:“苹儿。”安若晨猜这是个丫头的名字。“是苹儿带你出来的?”刘茵点头:“还有陈婆婆。”“苹儿和陈婆婆去哪儿了?”“不知道呢。”刘茵摇头,“走着走着不见了。”“你娘呢?”“没来哟。”居然放心让两个下人带孩子出来吗?安若晨对刘茵微笑道:“茵儿记得我吗?我是你娘的朋友,上回在衣铺子我们见过。”刘茵歪了歪头,认真打量着安若晨。春晓把糖果子买回来了。安若晨打开纸包。刘茵眼巴巴看着,回了一句:“记得。”安若晨失笑,这娃娃,想吃糖果子就说记得了。她挑了颗递给刘茵:“不记得也没关系。来,吃这颗。那脏的咱们不要了。这里一包呢,全给茵儿。”刘茵接过来美美的吃上了,眼睛看着一整包甜枣糖果子,笑了起来。安若晨喂她吃了两颗,把纸包递给春晓拿着,自己将刘茵抱了起来:“姨带你回家找娘,可好?”刘茵馋嘴地看了看纸包,春晓忙再递给她一颗枣糖,刘茵这才点点头,奶声奶气道:“好。”小馋猫呢。安若晨蹭蹭她的脸,抱着她往招福酒楼方向去。一路顺顺利利,没发生什么意外,没半路跑出来什么人要抢刘茵,安若晨白警惕一场。倒是刘茵吃糖吃得开心,最后还抱着安若晨颈脖趴在她肩头睡过去了。安若晨就这么抱着个小女娃走进了招福酒楼。招福酒楼后门正对着刘府侧门,这个安若晨知道。她没有带孩子去刘府找赵佳华,而是选了到酒楼让掌柜的通报,她想看看刘则的反应。刘则不在酒楼。但他也很快来了,步履匆匆,神情紧张,身后紧跟着同样表情的赵佳华。赵佳华一见刘茵便扑了过来,也不顾孩子正在睡觉,将娃娃紧紧抱在怀里喊她的名字。刘茵被赵佳华粗鲁的动作扰醒了,揉了揉眼睛,甜甜叫了声:“娘。”赵佳华的眼泪涌了出来,将脸贴在孩子的脸上。刘则见状忙道:“好了,好了,这下安心了。孩子这不是找到了吗,你别着急。”他转头吩咐管事的,让把出去找人的家仆都叫回来。一阵激动忙乱后,刘氏夫妇才想起要请安若晨到府里坐坐,答谢她送回孩子。安若晨自然不客气,随他们去了。到了刘府会客小厅,刘则命人上茶,客客气气招呼安若晨。而赵佳华却是相反态度,她抱着孩子不肯放,一扫和善温柔神情,质问安若晨在哪儿找到的刘茵,当时是什么情景,周围是何状况。安若晨坦然一一做答。刘茵这会儿挺有精神,指着安若晨要糖吃。安若晨让春晓把那包糖果子交给了赵佳华。赵佳华深吸了一口气,似在隐忍,接过糖果看了看,冷冷道:“苹儿和陈婆子道只是买了东西的工夫,转眼便不见了茵儿。寻遍周遭,只听店家说方才有人在一旁用糖果子逗小娃儿。”安若晨不自觉地像龙大那般摆了摆眉头,所以呢,这是在暗示有可能是她差人诱拐了刘茵?安若晨也冷冷答:“我见到令千金时,她确是手里拿着甜枣糖果子站在路边。可身边并无其他人。”赵佳华瞪着安若晨,抱紧刘茵不说话。刘则在一旁怒道:“我要将苹儿和陈婆子都赶了。擅自将茵儿带出去,居然也不照看好,丢了人未及时找回,只会哭,留她们何用。”赵佳华却道:“她们又哪里料到会有人对个娃娃下手?”一唱一和?安若晨干脆也附合起来:“不如报官吧。诱拐孩子太可恶,可不能放过那贼人。那位店家老板可做人证。”刘则摇头:“我问过店家,他店里店外人来人往,他也记不清是何样貌,甚至记不清自己究竟看没看到样貌,只记得是个女子。况且他也不能肯定茵儿是被诱拐了。我派人在周围到处搜寻,也未寻到。幸好安姑娘将她送回,不然我们可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茵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赵佳华说着眼眶都湿了,含泪欲滴,楚楚动人,娇弱之姿让人垂怜。戏演得还真不错。安若晨暗忖若是赵佳华当真出身烟花之地,那还当真学得些路数的。她正待配合着安慰两句,赵佳华却狠狠瞪了她一眼,抱着孩子扭头走了。莫名其妙。安若晨完全摸不着赵佳华的心思,放了个孩子诱她来,然后就走了?有何用意?对于自家娘子的失礼,刘则显得很不好意思。他抱歉地对安若晨苦笑,言道内子爱女心切,有失仪态,让安若晨见谅。安若晨客气了一番。按礼数,她与刘则这般单独共处一室并不合宜,但她并不想就这么算了,总要打探出什么才好。于是多扯了几句,问刘则怎地会让下人带孩子出去?真的不打算报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