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弗里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慢慢地走着,他穿着海军海蓝色的制服,有领子的衬衫,戴着军帽。当他到达theseropian时,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这是一个退休康复中心‐‐至少当他走进闷热的大堂时这里的医用电脑是这么告诉他的,埃弗里的姑妈马希丽在他参军后没有几年就从和埃弗里还是一个孩子时就一起居住多年的,位于黑石大街的公寓中搬到这里居住了,现在埃弗里的姑妈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她需要更多的关心和照顾,更重要的是,没有埃弗里的陪伴,她是那么孤独难耐。
当埃弗里等待电梯将他带上37楼时,他瞥了一眼聚集在娱乐室里的或是秃头或是满头银发的老人们,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聚集在播放新闻的电视机前,电视里正在播放一起刚刚发生在波江座艾普森星系的恐怖袭击‐‐连串的恐怖爆炸至少使数千名无辜市民死于非命。和以往一样,电视里的政府发言人仍不慌不忙地否认政府的军事打击行动有任何不力和迟缓,但是埃弗里对事实心知肚明,大反乱至今已经吞噬了至少一百万条生命,叛乱者的袭击越来越频繁,而unsc的打击报复行动也毫不手软,这场令人恶心的内战使人类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娱乐室里一个有着深深皱纹和灰色硬朗头发的黑人老人看到埃弗里不禁皱了皱眉,他对身旁一个把轮椅塞得满满的穿着宽松便服的白人女人耳语了几句,不一会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身穿制服的埃弗里。他们朝埃弗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一些人充满崇敬,而另一些人则对埃弗里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其实为了避免出现这种尴尬的场面,埃弗里在穿梭机上已经换好便服了,但最终他还是为了自己的姑妈而决定换回制服,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等待有朝一日埃弗里能够衣锦还乡,出人头地。
电梯里面似乎比大厅还要热,但是埃弗里姑妈房间的空气却仿佛要结冰一般的寒冷,埃弗里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呼出的白色哈气。
&ldo;姑妈?&rdo;埃弗里喊道,顺手把行李扔到客厅破旧的蓝色地毯上,拿着刚刚在宇航基地买的几瓶免税波旁威士忌酒,他不知道姑妈的医生会不会允许她喝一点酒,但是他知道姑妈原先对冰镇薄荷酒情有独钟,&ldo;你在哪呢?&rdo;但是没有任何人来回答他。
客厅里的墙壁上贴着印有花朵图案的壁纸,一些照片被黏在壁纸上面,其中的几张年代非常久远,一些是姑妈从前经常提及的已经去世的亲戚的照片‐‐照片已经模糊不清了,其余大多数的相片都是姑妈自己的3英寸彩照,它们忠实地记录了姑妈一生中的点点滴滴。埃弗里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张,少女时代的姑妈站在密歌根湖畔的岸堤上,她是那么漂亮迷人,身穿蜜蜂图案的条纹浴袍,戴着宽宽的大草帽,正撅着嘴对着相机和正在照相的人‐‐埃弗里的姑父‐‐他在埃弗里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但是这些老照片看起来好像有一点不太对劲儿,它们的焦距好像都有些问题,埃弗里走在通往姑妈卧室的狭窄走廊里,当他用手抚摸照片的玻璃框架时,吃惊地发现上面竟然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埃弗里用手掌擦净了靠近卧室房门的一张全息照片,一个男孩调皮的脸从霜冻之中浮现出来。是我,埃弗里不禁笑了,想起那天姑妈带他去照相‐‐那是我的第一次礼拜,紧身的牛津衬衫勒得他喘不过气来,鞋子因为不合脚而涂抹了大量的巴西棕榈蜡油,那味道他至今难以忘怀。
埃弗里慢慢长大了,他穿的大多是远方亲戚们送给姑妈的破旧衣服,这些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衣服穿在逐渐健壮起来的埃弗里身上显然是太不合身了。姑妈总是笑笑:&ldo;这是孩子们的天性,亲戚们的孩子也爱玩啊,弄破衣服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啦,哪有一个男孩子能一直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呀。然后她从衣橱里拿出针线缝补起来,不过姑妈欣慰的是,她的辛苦没有白费,每次礼拜时埃弗里都是那么潇洒帅气。
&ldo;看看你现在有多帅。&rdo;照这张照片的那天姑妈喃喃道,&ldo;多么像你妈妈啊,多么像你爸爸啊。&rdo;
那时的埃弗里还不明白,英俊的脸庞是他从父母那里继承的惟一遗产,姑妈的老房子和现在的公寓里没有一张埃弗里父母的照片,对于他们,姑妈从来不愿多说什么,一个字也不。
&ldo;姑妈,你在吗?&rdo;埃弗里问道,轻轻地推开了卧室的房门,仍然没有任何回答。
埃弗里至今还记得那天父母激烈的争吵,结果是父亲暴怒之下抛下母亲一走了之,而母亲在不久之后也撒手人寰,留下只有6岁的埃弗里……他最后看了一眼照片,穿着白色休闲裤和多色菱形花纹袜子的埃弗里在姑妈的鼓励下,朝着镜头害羞而开心地笑着,是那么天真无邪。
埃弗里打开了姑妈卧室的房门。
如果寒气逼人的客厅可以比作一个大冰箱那么卧室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冻柜。埃弗里此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当他看到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的香烟‐‐每天姑妈醒着时每小时都要抽一支,他明白了一切的一切‐‐姑妈已经去世了。
埃弗里看到了姑妈的遗体,僵硬地躺在棉毯下面,他脖子后面的冷汗几乎要凝固了。埃弗里走到床边,颓然坐到一张破旧冰冷的椅子上,整整一个小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有人用钥匙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