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眸收拾好心情,六人行剩了五人,仍旧步步谨慎。尤其是君瑶,生怕前方再蹦出只兔子。
所以当她嗅见一丝危险气息的时候,立马停下了脚步,“你们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很淡,却隐隐弥散在空气中。
夜阑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察觉,倒是久岳吸了两下鼻子,然后回头绕过一块巨大的岩石。
紧接着,君瑶就听见久岳吃惊中带点惊慌的声音传来:“啊喂?你这是在干嘛?没死透自己再继续找死?”
君瑶有些诧异,听这语气,久岳是碰到认识的人了?
她随之走到岩石后,眼瞳蓦地瞪大。
坐在地上,背靠岩石的人手背和脖颈布满细丝状红印子,应都是被那些白毛勒出来的。幸好脖子以上的皮肤尚且完好无损,应当是白毛突然被制伏停止了攻击,才在最后关头保全宸渊一命。
君瑶体味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如果真要说的话,有一丝丝庆幸,看来先前瞧见的那座雕像是个认错的乌龙,而人没死总归是好事一桩。
“宸渊你是聋了吗?”久岳还在嚷嚷着:“你他娘自己都成这样了,还要给那玩意儿放血,不想活了吗?”
君瑶被他大嗓门吵的一愣,她走神严重了,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宸渊身上。
仙人面色如衣裳色,白的出奇,就连嘴唇也没有血色,可见是身上带了伤损了些根基。但同时他眉头舒展,瞧不出半点褶痕,又彰显出这伤并不难耐,是宸渊不屑一顾的小伤。
君瑶眼神再往下,发现宸渊怀里抱了只小兔子,正是方才从半空扑出抖落一地白毛的罪魁祸首。
她感觉有些头疼,因为那兔子耷拉着耳朵,分明已经是奄奄一息的状态了。可宸渊竟然从地上拾起灵剑划破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腕血管,滴了血往兔子口中喂去。
也难怪久岳看见这一幕会吵吵嚷嚷的,天族神仙的精血和妖族的妖丹是世间最惹人觊觎的两种存在,因为它们都能救命。
君瑶见宸渊动作并没有停止,殷红血液不断从他手腕流出,微皱了眉。就算生性里喜欢毛茸茸的宠物,犯得着耗自己的血肉去救活它吗。
而这情形越看越熟悉,似乎在冲击着她脑海深处的记忆。
君瑶蓦地想起,早在她刚能化作人形的年岁,爱胡闹过了头。某次宸渊被天君派下凡镇压凶恶妖兽,她硬是要跟着去。宸渊拿她没办法,只得带上了彼时修为微弱的君瑶。
他们要对付的妖兽戾气极重,虽然最终被宸渊制伏,但在死前仍旧不忘用毕生灵力落下封闭结界,将两人关在里头。
君瑶的脚踝因为不慎被妖兽打中,不仅受了重伤,还沾染上妖兽体表带着的剧毒。她虚弱地褪回狐狸原身,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才刚能化人形,就要死翘翘。
可她没想到,宸渊竟然将她脚踝中的毒悉数转移到自己体内,然后又用他天族神明的精血替她治伤。
后来回想起来,被困妖兽结界中的那几日,宸渊待她格外温柔。君瑶大抵也就是从那时起,逐渐萌生出情愫。
或许她该收回自己今天说的那句话,宸渊也并非完全无情。否则怎会在伤势严峻的时候,还用自己的血液去救其他弱小生命。
细白皮肤上的伤口殷红刺目,鲜血还在不断流下,喂到小兔子嘴里。君瑶又看了两眼,眼见宸渊准备继续化开血肉,腰间长鞭霎时飞出,卷走他手中灵剑。
君瑶低骂道:“血气最容易招惹来鬼族,自己想死别拽上我们做垫背。”
宸渊却不以为然,在灵剑落地后又抬手捡起来,继续方才没做完的动作,“这片地带不会有鬼族出没的。”
“什么意思?”君瑶问。
宸渊说话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应当是受伤后又失血导致,“我们现在站的位置是妄罗山内部,而所有鬼族还走在正常的外围路径,不会有鬼进到这里来。”
这时,躺在他怀里濒死的兔子喝够了血,突然仰起头,“唔——”地叫声,朝君瑶眨了眨圆溜溜的红眼睛。
宸渊松了口气,终于是救活了。他嘴角弯出道很不明显但透出浅浅柔和的弧度,对君瑶道:“先帮我抱一会儿它,我包扎下伤口。”
君瑶盯着兔子稍显犹豫,她确实也喜欢小动物,否则当初就不会把豆芽捡回熙承宫。但这只兔子,实在让她心有余悸,毕竟那抖落在地肆意生长的白毛,就是从这家伙身上出来的。
夜阑似乎看出君瑶的迟疑,上前道:“把它给我吧。”
宸渊点了头,抬手将兔子递出。但夜阑指尖才碰到它,兔子再度暴起,张扬踢着四肢,然后像方才一样嘟嘟嘟地抖起身体,甩落下兔毛。
君瑶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暗器也滑落左手指尖。
但落地兔毛诡异增长的场景并没有再次发生,反而是宸渊揉着兔子的头,让它平静了下来。
君瑶警惕神色稍稍褪去,大概也能看出这兔子好似有灵性的,因为宸渊救了它所以就特别依赖恩人,不愿意让夜阑抱着。她只能勉为其难接过小动物,不过是拎着兔耳朵,任由它四肢在空气中扑腾地那种接过。
“阿瑶,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宸渊扯下自己衣料,撕成条状,说道。
君瑶很想回答,她不想听,被迫接过这未知危险的兔子已经是她极大容忍了。但偏偏他们当中有人不会看人脸色,就比如久岳这脑子里装满海水的,竟然真就强行推搡着夜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