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江鸣雪的步子很快停了下来。
兄长还在御史台行事呢……
重生的喜悦渐渐在她心头消退,上一世的遗憾似乎全部变成了这一世的责任,此刻正提醒着她,不能一走了之。
如果兄长又因死谏触怒了燕晗呢?如果拏云又自刎于御前呢?如果年少的顾岸无人相救呢?如果云州百姓的性命又被当成筹码呢?
她终于转身,重新跪在承天殿前,有些牵强地开口:“奴婢先前思虑不周,忘了自己无依无靠的处境。”
“山高路远,无路可去。还请陛下许奴婢在宫中为官。”
她低着头,看不见燕晗面上那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意,只听见他依旧沉声说:“可以。”
“你日后就留在御前侍奉文墨。”
江鸣雪愣了愣,一时觉得并无不妥,就还是领旨谢恩了。
回去的路上,洒满了一地的月光。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月光比前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明朗,似乎要将她的前路都照亮。
燕晗,不过是她今生的棋子。
她要借他保全很多很多人,创造一个光明可期的世道,给前世的他们一个圆满结局。
至于燕晗,并不重要。
……
江鸣雪走后,燕晗却一直站在原地。
这是他第一次撒谎,竟只为了留住她。
他其实并不想对御史台做什么,前朝旧臣怎么议论他,他也觉得并不十分重要。
但他知道江鸣雪在乎唐明月。只有为了他,她才有可能留下。
燕晗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意。
他居然要靠她对另一个男人的情谊,才能留住她……
在他的脚边,宣明帝的血流了一地。不远处,枉死的先帝没有瞑目,似乎在看着他。
但燕晗却并不在意,也不在意鹤冰口中所说的,百官的弹劾,逆贼的名号。他只是有些恍惚地站在那儿,然后禀退了所有的士卒,一个人站在有些熟悉的承天殿中。
他记得,就是在这个地方,他与江鸣雪相处了三年之久。
在他从那场大火中醒来后,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重生了。而后,他以最快的速度策马赶来,唯恐见不到江鸣雪。
唯恐她又受人欺辱。
方才短短几句话,燕晗便知道,江鸣雪也重生了。只是她变得和前世不一样了,很想逃离他。
江鸣雪陈情时,脸上的严肃和决绝此刻依旧在他心头萦绕,似乎只能带给他剧烈的痛楚,他却又忍不住不断回想。
燕晗的手指不由地紧了紧,无奈一笑。
一切都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