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宇文良打开车窗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风景,也不怎么说话。岩光偶尔瞄他几眼也不敢吭声。最后,宇文良忽然就问到了焦恒的事,问尸体怎么处理的?问有没有落下什么麻烦?岩光知道这事在宇文良心力一直是个疙瘩,本来不想多说的,宇文良这么一问,他更不想说了。可现在宇文良是他大哥,马思戒当着一众兄弟的面把他给了宇文良,这就是说以后宇文良就是他头顶上的天。天压下来,说与不说由不得岩光。
“尸体是马哥亲自处理的,我们也不知道。至于后面的事,好像也没什么麻烦,反正我没在家里听说什么,等你回克了再问问呗。”
“岩光啊。”宇文良口气平淡地说,“今后你就跟我了,有些话我得跟你说。”
岩光马上紧张了起来,赶紧回道:“良哥你说你说,我听你的。”
“别这么紧张。”宇文良不冷不热的态度,“不用把我当大哥看,咱俩就是兄弟,无所谓谁领导谁,谁管着谁。就咱哥俩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宇文,本来我就比你小不是。在人面前你还得叫声良哥,大家都看着,没大没小你会被挤兑。搁我这,你还是岩光,不是小弟。但是你的家乡话要改改,不是我不爱听,是咱们这道儿上的人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就你那一口家乡话,一听就知道你是哪的人。改改,对你自己有好处。”
这话,从来没人跟岩光说过。岩光也表达不好自己听了宇文良这番话之后是个什么滋味,你说感动吧,觉得有点严重了;你说紧张吧,宇文良那平平淡淡的口气处处透着为他着想的意思。岩光打小就没人疼,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一个孩子,走上这条道儿之后更是没个知心的朋友,冷不丁儿的有这个人跟他说贴己话,还真不适应,况且对方还是他大哥。
一路上跟岩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就到了别墅。赶巧,马思戒也是刚回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见宇文良一身品牌晃着进来了。一进门,脸上一派的喜兴笑容,走到马思戒面前大力地拍拍自个的胸脯,“马哥,我回来了。”
不错,马思戒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觉得满意了,就说:“回来好。这几天太忙,晚上你跟我出去办事,机灵点,第一次跟我出去别丢脸啊。”
宇文良下了保证,说咱受到马哥的提携肯定尽心卖力的干活,哪能给马哥丢脸啊。再说了,涛哥在天上看着呢,丢了脸晚上保准做恶梦。这番话本来挺中听的,但是马思戒显然有些不快,随便应付几句就上楼了。宇文良压根就是故意给他找膈应,就知道他不爱听顾涛的话题。其实这事很简单,顾涛虽然是他弟弟,人也没了,可毕竟宇文良时顾涛的人。现在马思戒收到手里当个人才培养,那你宇文良就该是马思戒的人,你宇文良心里边就只能装着马思戒。你还天天惦记着顾涛干吗?你还口口声声说顾涛什么的,有意思吗?你把马思戒放在地位了?
宇文良一直在房间里等到马思戒来叫他才出去,岩光照旧当他的跟屁虫,从来不会离开三米开外。马思戒临上车的时候会回头看了一眼,调侃宇文良这个大哥做的有模有样,手下兄弟教育的还真不错。宇文良笑嘻嘻地说这都是跟马哥学的,不到位不到位,自己这点能耐哪能跟马哥比啊。正所谓画皮画骨难画虎嘛。
不知道是马思戒不知道这句话下面是什么,还是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宇文良意图明显的找“膈应”丝毫没有效果。他也不在意,反正就是顺嘴这么一说,马思戒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更好,要是不明白自己也没损失。宇文良带着坏水儿时不时地挤兑着马思戒,就是想让他明白明白,自己知道他把给顾涛报仇和生意利益看的孰轻孰重;让他知道白白冤枉了他一回,他也有个脾气,也不爽。是让你马思戒知道,不能把他宇文良当个愣头小子一样的使唤,也别以为他宇文良成不了气候。
宇文良这一手还真打中了马思戒的七寸!马思戒觉得,宇文良要是没给自己耍点脾气,来点脸子反而不安。小崽子因为档案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耍两天就耍两天,还怕他翻出手掌心?
当宇文良坐在车后面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时,他想到了焦恒。如果他还活着,或许对自己的做法坚决反对。可不是么,明显在试探马思戒的底线,软刀子一刀一刀的往马思戒肉上割。搞不好马思戒能一枪崩了他宇文良!可宇文良觉得这招棋必须走,他要知道马思戒的底线在哪里,他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马思戒把底牌都掀开来给他看。或者说,是把马思戒逼到什么份儿上,马思戒才能动用“那边”的关系。本来呢,宇文良是想让韩楚东帮忙,但是他想到了焦恒的死,想到了是因为有人出卖了焦恒才导致他的死亡。这样一来,宇文良信不过家里那边的人了,除了韩楚东他谁都不信任。想来想去,还得自己谋划一切。他的计划从试探马思戒的底线开始,一步跟着一步,见招拆招。他就不信,马思戒再怎么精明狡诈,还能是诸葛亮转世看透他的心思?只要马思戒不断的贩卖毒品,他就有机会!只要马思戒心里有*,他就有下手的空挡。不怕你横,就怕你怂,你怂了,我宇文良就没地方下手。
马思戒憋着劲儿让宇文良肆意的享受生活,至此沦陷;宇文良绞尽心思刺激马思戒发飙走板儿,失去冷静。俩人从焦恒死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展开了相互角逐。
宇文良心里明镜儿似的,到现在马思戒也没有百分之百相信他。但是,扈强和顾涛没了,马思戒急需帮手。这时候顾不上什么三思而后行,谨慎又谨慎了。只要没大问题,宇文良还是能跟在马思戒身边。宇文良担心的是齐侠,顾涛死了,齐侠不可能不知道,他也有自己的电话号码,为什么一次电话都没打过?虽然说临沧那边的局面还不乐观,齐侠很可能想走也没办法。但是宇文良敢肯定,那孙子憋着劲儿来找他算账,就档案那件事只要齐侠在马思戒耳边吹点风儿,自己就马上落了下风。所以,必须赶在齐侠来这里之前了解马思戒的忌讳和底线。想到这里,宇文良的心里焦急起来,试探过马思戒的底线,让他联系那边的人,但是必须有另外一个人一起跟自己做扣,才能引马思戒到国内。现在他切断了跟韩楚东的联系,这个搭档要哪找去?妈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马思戒做交易的地点并不是在市区里,很快车子开到了土路上,周围都是老旧的民房。不算宽敞的土路两边都是垃圾瓦砾,跟市区真是没法比。车子颠簸着朝前行驶,马思戒抽空给宇文良说了一些对家的情况。今晚的卖家是个什么都不是的主儿,绰号“*哥”。宇文良喷了,就问这谁给起的绰号?也太丢人了。马思戒继续给宇文良打预防针,说*哥仗着跟山里有点亲戚关系就自以为是,其实压根没多大能耐,今天能赏他个脸面对面的谈生意,也是看在山里那边的面子上。说白了,山里那边的意思也是把人放出来历练历练,磕一脸血让他知道,这道儿不是好混的,别他妈的总仗着有点关系一天到晚横晃到处惹祸。谁知道,*哥第一眼就看中了马思戒,马思戒就告诉宇文良不用怎么看得起那人,谈不拢就崩,没什么需要忌讳的。
车子停在一家民房门口,周围没有路灯,环境很黑暗,岩光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开路,进了院子开了小门,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宇文良打了几个喷嚏,皱着眉看马思戒若无其事地走进屋子里。
第一眼看到*哥,宇文良终于深刻领会了马思戒那番描述的意义。马思戒只带了他跟岩光两人来,而对方身后一字排开五个人,阵势上倒是挺能糊弄人的。这位老大刀条脸儿,老鼠眼,鹰钩鼻,典型的刻薄相。坐在马思戒对面翘着二郎腿,那个*样好像七个不平八个不忿儿的,开口就要把价格提高一倍!
马思戒没说不答应,也没说答应。先斯斯文文地呷了一口茶,眉毛都没挑一下。对面那位*哥不耐烦了,拍拍桌子,说你马老大这么多年赚了多少钱,现在风水轮流转,是不是也该让兄弟们均分一下雨露?马思戒还是不说话,继续喝他的茶。*哥继续口沫横飞的抬高价格,马思戒有一句每一句的回着他。俩人拉锯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谈拢。在一边的宇文良却是看出来了,这笔生意马思戒压根是不想做了。
这么半天也没搞定马思戒,*哥瞪大了眼睛,似乎要发火,宇文良赶紧起身赔笑脸顺便倒茶,“您别急,容我大哥想想,您看啊,一开始谈好的价格您一来就改口了,好歹给我们点时间考虑考虑嘛。”
*哥歪着脑袋打量宇文良说你谁啊?你哪蹦出来的?这地方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宇文良继续赔笑,说:“是是是,我就是个小弟,真没资格跟您讨价还价。可小弟也有小弟的好处啊,马哥带我来,多少能派的上用场。”
*哥又说了,那你有什么用处?有本事你让你们大哥答应我这价格啊。做不到这一点就他妈的闭嘴,叽叽呱呱的老子看着心烦。
宇文良点头哈腰地走过去继续给*哥添茶蓄水,马思戒那边放下了杯子,似乎完全不介意宇文良那样儿。不过他回绝了*哥的价格,说这笔生意没法做。这跟价格没关系,你*哥说话不算,出尔反尔,这不合规矩。*哥把手里的茶杯狠劲放在桌子上,说咱们做生意,规矩就有咱们定。马思戒一笑,“那这笔买卖还真做不成。这样吧,看在你阿叔的面子上,咱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有机会再说。”